剑灵从外面游荡了一圈后回来,一坨红雾绕着祁岩转了两圈,连着后生后生的叫了数声,都未得到对方的回应。
但总归外面也还尚且安全,没什么人找过来,它便啧了一声作罢,融进了祁岩的手臂中。
虽然剑灵大呼小喝的叫了祁岩好几声,祁岩都没有半点回应,但当那被他握在手中的拨浪鼓轻轻震动起来之时,他倒反而浑身一震,睁开了眼。
唔祁岩呜咽一声,缓缓睁开眼,缓缓聚焦在了手中的拨浪鼓身上。
是方哥哥又在找他了。
祁岩默默看着它,也分不太清是它真的在震动还是只是自己在手抖。
他等了一会,见那物件安静下来了,才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两下,抵住自己的额头,蜷缩的更紧了些,再度闭上了眼。
从前几日开始,这鼓便时常震动。
是方哥哥一直在等候他的回应。
往年除了过年的时候,方哥哥鲜少主动联系他,此时却如此高频的找他,为了什么可想而知。
方哥哥也听到了些什么风声。
祁岩思及眼下自己这番狼狈模样,简直想都不敢想此时方哥哥该是何等心情了。
若是此番必死,他宁愿死在外面,死在一个不被人找到的地方,也不希望方哥哥亲眼看见他如今的模样,或是从什么地方知晓了他这般肯定的结局。
他一点也不想让方哥哥对他感觉到失望
他不想让方云看见他如今身败名裂一身狼狈;不想让方云看见他不修正道急功近利,如此不堪;不想让方云看见自己满心期待着成长起来的孩子,落得这番下场。
他自然不敢去回应方云。
他只希望他的方哥哥心里,最终能留住的,唯有往昔过年时,那个看起来未来可期,格外光鲜亮丽的自己。那个内敛沉默,却稳重可靠的青年人。
而不是如今狼狈缩在角落中的自己。
只希望在方哥哥心里,最终对于他的印象,只是一个再也找不到了,不知去向了的青年。
有些人纵使已经死了,但因为旁的人没亲眼看见他死去的样子,也就总可以抱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他尚且还活的好好的,只是不在自己眼前罢了。
祁岩脑子里乱哄哄的,还带着些微耳鸣。方云的召唤并没有让他清醒多久,便又陷入了半梦半醒之中。
安静的时候陷入沉睡中,才能最大限度的疗伤。但他又心知眼下有许多人在想着抓他,因此又不敢完全昏睡过去。
因为他的虚弱,剑灵也跟着被削弱了下去,先前喊过他两次之后便没动静了。
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嘹亮的鸟鸣。
伴随着一阵金属相撞,似乎是有人下马的动静,又隐隐听到了些马鼻喷气的声音。
祁岩警惕的睁开了眼。
靴子踏在地面的声音径直向这边传来,剑灵立刻从他的手臂中脱出,晃了一圈之后就又回来了,道:好像是你的朋友。
祁岩闻言微微一愣,便听到外面那来人叫道:祁岩?
祁岩没听的清晰,一时就没分辨出是谁来,但也没立刻逃跑。
须臾,便见到一名身着紫色华服,贵气逼人的人弯腰走进了石洞,绕过两块乱石走了过来。
随即祁岩便感觉到有四只眼睛都紧紧盯在了自己身上。
程然看着祁岩这副模样,一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担心他认不出自己,便率先道:是我,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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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126章
祁岩微微眯起眼, 凝神向对方看去。
他自然还记得程然是谁。
虽然两个人已经九年未曾见过面,程然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但是五官的底子还未完全变掉, 声音也还有些以前的特点。
还能看出些九年前的影子来。
但祁岩盯着他, 眼中的戒备依然不减, 衣物之下的身躯还微微紧绷着,反问:程然?
程然自然注意到了他的戒备, 却装作没看到一般,嗯了一声后就靠了过来, 一掀衣摆半蹲下身,草草查看了他一眼, 调笑道:几年没见, 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了?
祁岩不答话,又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正巧听到些风声。程然又屈指一弹母鸡一样肥硕的小朱雀, 惹得它张开了翅膀, 我儿子带我找过来的。
剑灵听说他在和自己乱攀亲戚, 怒不可遏的骂了句贱民。
祁岩此时精神力不济,紧绷了片刻之后又开始有些犯迷糊。他一把拉住了程然的袖口, 呢喃道:风声
祁岩其实是担心自己一松懈下来, 他就会跑出去把发现了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 因此才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袖口。
程然却以为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在对自己撒娇,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消息我立刻就来了,本来以为是他们夸大其词的。没想到你居然真就这么惨了。
他说完,转而在自己袖口中摩挲了片刻, 拿出了不少丹药:需要吗?
之前祁岩随身携带的丹药能吃的都已经吃光了,眼下受了重伤就除了睡觉以求自愈以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程然带来的丹药倒是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祁岩立刻点头,程然就挑挑拣拣打开几个瓷瓶,倒出丹药塞进了祁岩嘴里。
别紧张。程然又说,我来之前没告诉任何人。而且已经打探清楚了情况,这边暂时还没人找过来。你先休息一会,好点了我们就出发。
祁岩见他给自己丹药,心下稍稍放松,却还是攥着对方的袖口不松手:去哪?
逃亡多日,其实祁岩心底里愈发没底。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又还能去哪。
以往只有魔宗的修士想把他抓走,眼下却连宗门都容不下他了,只能躲一天算一天,躲到哪算是哪。
去我的封地。程然答道,凡人国度与仙门世家历来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比谁下等。他们还没胆子闹到我眼皮子底下,我待会就带你走。
祁岩没应声,只是微微坐正了些,开始调息打坐。
程然见他开始打坐,就也挨着他在原地坐下,闲得慌的用指尖逗弄小朱雀。又过了一会,就枕着手臂靠在了石壁上,一副也要睡了的样子。
祁岩调息了一遍之后,就感觉内伤愈合了几分,总算能喘匀气了。
他抬眼看向身边哼着小曲的程然,沉默了许久,又眯了眯眼,试探着问:是什么样的风声呢?
程然:还能是什么样的?就是我远隔千里都能略有耳闻的那种恶劣风声呗。
祁岩又默了一瞬:你不怕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