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慢慢地将手探到枕头底下摸了摸,然后从下面拽出了个非常眼熟的……小笔记本。
——是我之前在圣海伦斯送给拉比的那个笔记本。
只是原本的牛皮封面上,此刻被套了一层塑料书皮,左下角还有一行极小的字,我没开壁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那些许光线辨认了很久,才认出上面写的是“乔尼友情赞助”。
不知怎么,在指腹传来塑料光滑而细腻的触感的同时,我眼前忽然闪过了拉比在接过笔记本时兴奋到跳起来的样子。我顿了顿,下意识地翻开它,却不想才刚翻到第一页,便被什么给定住了。
——我看到了……自己。
我看到了,一个……正趴在桌上、将打开的童话书竖着立在面前、却没看、只暗搓搓地从一边露出小半张脸、好奇地偷瞄着对面——也就是我现在这个方向的自己。
虽然只是个简笔涂鸦,但可能因为画的人观察得太过细致入微,又或是画的本就是第一视角的所见所感,连那种明明已经非常明显、却还自以为隐蔽不为人知的、“我最听话了,我就只看看,不出声”的神色,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下面还有个落款——x月x日,在图书室。
我有那么几秒钟,完全无法动弹,就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地过了很久,才缓缓地翻开了第二页。
——这一页竖着列有三张图,如果前一页画的是静态,那这次的则更像是一个小小的连环画。
第一张上的我悄悄地将门打开了条缝,正自以为小心地扒着门缝探头往外看,却连大半张脸和垂落的发丝都露在了外面也不自知;第二张则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给发现了,情急之下砰地关上了门,旁边还加了个小小的叹号用来表示声音;而第三张上,大概是以为人已经走了,包子脸的长头发小人试探地再度将门扒开了条比先前还小的缝,又暗搓搓地开始了偷瞄。
落款则是——x月x日,在走廊。
我记得那一天,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因为舍不得他就这样离开,又不好意思和书翁抢人——其实主要是这要是真给留下了,下次再见可能就是个凉的了——所以只好就一直这么扒着门缝,自以为偷偷地目送他走远。
却不想,原来早就被他发现了。
我忽然觉得手有些沉,又过了两分钟,才木然地抬手,翻到了第三页。
这一次有两张。
第一张是我正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的画,就跟包子似的脸上糊着几缕发丝,嘴角也挂着一滴绝对是艺术二次加工后才有的透明液体;第二张则有些许的不同——小人脸上粘着的发丝被规规矩矩地掖到了耳后,嘴角也干干净净,而身上,也被披上了一件能将她整个都包住的团服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