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和判官各有一帮势力,底下那些官,便是在他们两个之间站队。时间一久,两边势均力敌。如此制约之下,谁也别想多招揽小弟,也别想给小弟谋太多福利。
两边本来是这么斗着,还算安稳,打破这个平静的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陈初六。那天在洪州府,陈初六帮了那个吕知州一个小忙,吕知州答应帮周九安排一个好些的职位。
吕知州所在的洪州是省会的存在,所以吕知州有着“州县之魁”的虚权,是江南西路一帮县令知州的头头。当然,既没有管辖之权也没有调遣之权,只有在三年考核的时候,他的话语权比较大。因此,吕知州借用这层机会,再加上与何判官有旧,便让何判官安排周九。
这一来,也不知道何判官是怎么想的,觉得机会来了。大张旗鼓的提拔周九,连招呼都不合齐东强打一声。如此一来,激怒了齐东强。齐东强刚好收到了这宗荒唐的杀人案,便趁着何判官外出的时候,把周九抓来,想要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但没想到,这不过是何判官故意露个破绽。今日,即便是陈初六没来,何判官和提刑司的人同样会来到,当着百姓们的面弹劾齐东强。只要齐东强倒了,何判官就能大权.独握。
只不过那样的话,周九就得吃点苦了。何判官知道周九是吕知州“打过招呼”的人,关系一定不简单。周九伤了,更是在扳倒齐东强的力量上又加了一个重要的砝码。
这一切,陈初六都是不知道,这才引来了对簿公堂,孟子断案。
何判官和提刑司的人把眼下的事处理好,安抚苦主,惩罚人犯。那员外逃过一死,因为行凶的不是他,而是他那下人,而且员外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几个字,竟然写了一首诗出来。
宋朝对士人的定义很宽泛,只要是“文理粗通”的都是士人,对待士人,法律上有优免条件。员外便赔别人五十贯,再罚金二十贯,笞三十放了。
有了赔偿,苦主那边放松了口。当然了,那孤儿寡母早已经被这件事情弄得憔悴没人样了,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松口的和收钱的,都是跟着她来的那些“苦主”。那动手的下人,则是杖二十,刺配邻州。
陈初六冷眼旁观这一切,趁着无人注意周九,他趁机上前跟周九说了几句话。不久之后,周九便定了无罪,但也还口头教育了一下,说以后不能再说这些“戏言”了。
这件事,并非陈初六给的最后一击,人头让提刑司的人抢去了,但无疑的是,陈初六那一句孟子断案,当真是给人以巨大印象。
人群之中,有一主一仆,看穿着,是故意打扮成平民的。
“古有春秋决狱,今有孟子断案,此子年纪轻轻,竟能将经义活用至如此,非有炉火纯青不可。”那似主人的问道:“他说他是新科举人,你可记得?”
“山长,我记得新科举人中有一年方十一的少年,莫非就是他?”
“此人叫什么,家住何处?”
“陈初六,家住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