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之中,当面锣,对面鼓,在府衙堂上,陈初六与管正业,像炸了毛的猫,互相看着,吵得面红耳赤。可陈初六说的话,偏偏滴水不漏,句句切中大义,张秉怒视之,却无从驳斥。
堂内静了片刻,管正业如落败的公鸡,看着眼前这可畏的后生,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接着喝茶抬手的空档,看了张秉一眼,又转头对陈初六,道:“陈大人真的不肯退半步?再过几日,永利监就得断炊了。”
说完之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显然这个皮球,踢到了张秉脚边,意思是,永利监是你钱袋子,现在被人动了,靠你找场子了。
张秉合了合眼睛,开口道:“驸马所请,也不是不可以。但永利监极为重要,容不及长久折腾,依本官看来,不如二位先定下个暂议,先维持永利监的运转再说?”
管正业睁开眼睛,没想到张秉这次居然退让了,陈初六也颇为惊讶,他最担心的,还是张秉官大一级压死人。张秉说出这话,他自然愿意顺坡下驴,点头道:“当然要以大局为重,就不知管大人愿不愿意?”
“本官,愿意。可陈大人一步不退,这件事情很难呀!”
“这样吧,本官提个建议。”张秉看着两人道:“永利监先以五十文一石的价格,吃下一个月量的石炭。在这一个月之中,驸马的石炭监,不得再对永利监横加干涉,须日日按时交付石炭,石炭税重调回之前的。以一个月为限期,你们两方想个都能接受的办法出来。知应深谙事功之学,当知不可因争论而害实事。”
“这个嘛……”陈初六思索着,不知张秉突然服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后院起火了?没等陈初六想清楚,管正业率先点头道:“好,本官答应,別驾你答应不答应?”
“行,那我也答应。”陈初六站起身道:“一个月的石炭,就是三万石。本官定会如期交付,还望管大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有一事,我写一个单子给管大人,若管大人手中,恰有富裕的货,可以先拿来抵偿石炭钱,按市价的七折。”
“七折不行,九折抵现可否?”
“我看各退一步,就按八折半吧。”张秉算是拍定了这件事情,可他这各退一步,显然是看得起陈初六的大长腿。
“行,八折半就八折半。”陈初六当即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煤炉俨然在其中,但藏在诸多货物面前,显得不那么出众。这算是陈初六留个心眼,万一永利监这条路走不通,被革了差遣,他拿着这煤炉自己捣鼓,也能打个先锋出来。
自己开矿采煤,自己开窑烧炉。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丧失了永利监这大把大把的工匠,已经成熟的商路,港口码头运线。最重要的是,一旦展露商机,永利监很快就能成为强力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