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下面喂虫子吗?”男人玩笑问。
宋郁撇撇嘴,抖落飞虫,小声地用中文嘟囔,“要你管。”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用英语客气地回答:“我喷了防虫喷雾。”
裴祉挑了挑眉,听见了她中文的嘟囔,也不知道是谁惹她心情不好。
不过小孩儿发脾气的时候,最好是别管。
“睡不着可以上来待会儿。”说完,他转身掀开帐子,自顾自进了白篷子里。
宋郁没搭理他。
夜晚的雨林并不是一个舒适的环境。
有不知名动物的叫声,虫子飞来一只又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在离营火不远处慢悠悠地爬行。
有一滴两滴的雨水落在她的额头。
雨季里的大雨像是二十四小时蓄势待发,下来时只给你一点的反应时间。
低矮的树上,帐子被大风吹动,里面鼓起一个山包,但密不透风。
里面有暖黄色的光映出来,透出男人的身影,微微颔首,背部挺拔,膝盖上搭着笔记本,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宋郁盯着他的影子看了一会,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最后阖上电脑,夹在胳肢窝下面,踩着矮梯子,爬上了树。
“我能进来吗。”她的声音闷闷。
裴祉停下了手里的笔,眼皮轻抬,伸手拉开了帐子。
帐子外面趴着许多的虫子,宋郁怕把虫子放进来,飞快地钻了进去,将帐子重新掩严实。
等她进去才发现,外面看着不算小的篷子,里面空间着实逼仄,尤其是容纳了两个人以后。
她很艰难地盘腿坐着,才能不碰到男人的腿。
大雨倾盆落下来,打在篷子外面的棕榈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算现在后悔想走,她也走不了了。
密闭的空间里,突然陷入了迷一样的安静。
明明外面是狂风暴雨,在小小的帐篷里,仿佛死水平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帐篷中间的煤油灯发出昏黄朦胧的光。
“你在不高兴?”裴祉出声打破了沉默。
宋郁一愣,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发问,她下意识反思自己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有一点。”她很少说谎,大大方方地承认。
“但我不想告诉你原因。”宋郁紧接着道,堵掉了男人可能的问题,“我快好了。”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外来者,一个旁观者。
本来她也没有不高兴的资格。
裴祉见她不想说,抿抿唇,也没再提。
他翻开笔记本,继续记录今天的田野调查。
裴祉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弄清了帕索里人员的构成,都来自于哪个印第安族群,哪片丛林。
一天收集到的信息很多很杂,他需要费些精力去整理。
宋郁刚进帐篷时,淋了些雨,外套的帽子和衣领处湿答答的,黏腻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