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了。
都迟了。
老人的眼眶,久违地湿润。
他看着远方,问周宿:你准备永远呆在这个院子里,一辈子写写画画侍弄花草吗?
周宿过了良久,都没有说出只言片语。
周霖驭却了然点点头:我知道,当心里的希望被磨灭,做任何事都会提不起劲儿,只想荒废地任由自己去想念。
我知道我困不住你,周家这华丽的宅院也困不住你,你想要的是那山巅之上遥不可及的月亮,可是你就不怕摔下来,粉身碎骨吗?
周宿自嘲:我摔得还不够粉碎吗?
可你还是不死心。
是。
明明决绝的话,周宿说来竟甜蜜:我甘愿。
那么假如,我让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周家呢?
她平安幸福的话,我在哪里都可以。
如果她过得不好呢?
不会。周宿拧眉,甚至不愿意听到这样假设的回答。但假如她真的过得不那么好,那他就拼尽全力让她好起来。
看来能困住你的,只有叶青尧。
周宿一笑回应,样子虽闲漫但坦然。
显然非常认同,也非常情愿。
你走吧。周霖驭忽然说,说实话,我很不想让你走,你是我花费心血与无数精力培养起来的接班人,偌大的家业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但我也知道你对除叶青尧之外的任何事物不感兴趣。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甚至在想,如果真把周家交到你手中,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破产。
周宿轻声笑,放松了背脊倚靠到圈子里。
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啊,我下了这个决定。
周宿看向老人,他白发苍苍,眉眼处已有许多皱纹沟壑。
他摩挲着拐杖,这是陪他半生的东西,老了老了,剩下的只有它。
这个决定我思考很久,直到现在都很不情愿说出来,但正如你所说,我是你在世间仅剩的亲人,也是你仅剩的长辈,所以也更应该照顾你,体谅你。
你父母离开之后我曾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你抚养成才,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一切。到如今,你不算成才,我也无法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一切。
我不是一个开明的老人,我的确是你们所有人都认为的封建大家长,可是我这样封建的老朽竟然也有那样一段荒唐的心动,所以我明白你,理解你。
让你走,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后悔,因为你始终是我周家的血脉,我害怕你在叶青尧那里受伤害,害怕你重蹈复撤,不得善终。但不让你走我心里也很清楚,你会画地为牢,永远无法过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