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应该已经,不存在了的人。
那个时候,贺凉点评着那碗相当原生态的粥,一边悠悠地说着不该期待的,一边乖乖地吃了个精光。明明喝得那么醉,看起来却和没事人一样,只有脸上泛着不明显的微红。眉头无意识地稍稍蹙着,坐得离燃着火的灶膛远了一点儿,衣襟有些散乱开,露出一小片胸口来。然后伸着胳膊递过来空空的碗,问:“应该管饱吧?”比起平时要更柔和的眼神让他几乎是狼狈地避开了视线。
记忆中那张微笑着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一张破败的苍白的翻着刀口的,五官模糊的面容将它取代。
——明明是已经,不存在了的人。
手中的双刀锵锒一声掉在地上,叶牧叫道:“贺……凉?”声音有些不明显的颤抖,向着江望走了几步,又站住了似乎不敢向前。
江望走过来,简简单单地应道:“是我。”
叶牧慢慢地抬起手,摸上江望的脸庞。入手冰冷的温度,像是犹自带着来自幽冥的森凉。面前的这个人,会说话,能微笑,那双眼睛虽然暗沉沉的,但依然能看到这个世界,能够注视着他。
你还活着,真好。
叶牧伸出手,一把将对方紧紧地环入了怀中。他抱得那样紧,就像是生怕再失去对方一样,几乎要将人整个箍进自己的身体里。
下一刻,长刀出鞘的声音铿然响起。叶牧一手执着自江望腰间拔出的刀,抵在江望的后脖颈,另一手依旧在江望后背环过,死死地锁住江望的两只手臂,将对方牢牢按在怀里。在江望的肩颈旁,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睛。
“说出你的目的,或者,死。”
平静无波的声音,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激动。
死而复生啊,多么美好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相信这样的幸福结局。如果他不曾在那个夜晚,亲手将那具尸骨,从那堆支离破碎的血肉中取出的话。如果他不曾看到那样凄惨狼狈的面容的话。如果他不曾触碰到包裹中尸骨那冰凉的触感的话。
他真的,真的是想要相信的。
有多么想要相信,他现在就有多么地,想要杀掉他。
利用了那份记忆的人。伪装着那位逝者的人。这么喜欢扮演亡者的话,将你送去陪着他,好不好?
对方是什么身份?这个问题现在,一点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