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阿澄,事情都过去了,她已经死了,这是在共情,你不要陷在过去里。江厌离自然也难过父母被杀,但爹娘都已经故去好几年了,阿澄还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不肯走出来,以后该怎么办?
江澄垂下眼睑,不再吭声。
正在此时,一旁有人喊道:找到了!
王灵娇登时没空理他们了,奔了过去,一看,欢声叫道:温公子!找到啦!找到入口了!
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洞,藏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树脚下。
先前他们一直找不到,一是因为这个洞口很小,不到半丈见方,二是粗大纠结的树根树藤织成了一张坚实的网,挡住了洞口,其上还有一层枯枝落叶、泥土沙石,因此隐蔽非常。
扒开腐败的枝叶和泥土,斩断树根,这个黑黝黝、阴森森的洞穴便暴露了出来。
洞口通往地底深处,一股令人寒战的凉气袭面而来。投一颗石子进去,如石沉大海,不见声息。
温晁大喜:肯定就是这里!快,都下去!
金子轩实在忍不住了,冷冷地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说是来夜猎妖兽,那么请问究竟是什么妖兽?提早告知我们,也好合力应对,才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手忙脚乱。
温晁道:告知你们?
他直起身来,先指了指金子轩,再指他自己,道:你们还要我再说多少遍才能长记性?不要搞错了。你们,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修士,我才是发出命令的人。我不需要别人来建议我什么。指挥作战和调兵遣将的人只有我。能降服妖兽的,也只有我!
他的只有我三个字咬字格外重,语气高昂,自大狂妄,令人听了又憎恶又滑稽。
众人看着温晁那张狂的样子,只觉得犯恶心。
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如此说来,昔年他那诸多战绩,怕都是这么来的。
温晁不过是个废物,他哪儿能猎杀降服妖兽,不动脑子都想得到。
王灵娇斥道:没听见温公子说什么吗?还不都快下去!
金子轩站在最前,强忍怒火,一掀衣摆,抓住一根尤为粗壮的树藤,毫不犹豫地一跳,跳进了深不见底的地洞。
这次魏无羡倒是能深刻体会他的心情。
无论这洞里有什么妖魔鬼怪,面对它们,都绝对比面对温晁等人舒服。
再继续让这对狗男女多残害自己的眼睛一刻,怕是真的就忍不住要同归于尽了!
其余人跟在金子轩之后,依次进入地洞。
这些被强行召集的世家子弟被缴了剑,只能慢慢往下爬。
树藤贴着土壁生长,粗如幼子手腕,很是结实。
魏无羡一边攀着它缓缓下降,一边暗暗计算下地多深。
约莫滑了三十余丈,脚底这才碰到地面。
这魏无羡当真是有勇有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忘计算这地下有多深,若是遇到危险,也好想法子脱身。
说的也是,那他为何会
这却是不知,不过共情了这么久,我倒是觉得夷陵老祖并非传言中那么邪恶,怕是深有内情,也不知道这共情还要持续多久,若是一直持续到我们进来之前,我们或许就能知道,魏无羡为何会成为后来的夷陵老祖。
此言一出,许多人跟着附和。
但还有一部分嗤之以鼻,若非江厌离和江澄先后站出来替魏无羡说话,江澄更是一鞭子抽得人魂飞魄散,这会儿大骂魏无羡的人,怕是有不少。
只不过,他们不说出来,心里只怕也不会停止谩骂。
温晁在上面喊了几声,确定地下安全,这才踏着他的剑,搂着王灵娇的腰,悠悠地御剑下来了。
须臾,他手下的温氏门生和家仆们也纷纷落地。
江澄低声道:但愿这次他要猎的不是什么太难对付的东西。这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出口,万一妖兽或者厉煞在洞中暴起,这条树藤这么长,说不定还会断,到时逃命都难。
其他人也都抱着同样的想法,不由自主仰头看着头顶那个已变得很小的白色洞口,心中担忧警惕。
温晁跃下了剑,道:都停在这儿干什么?该做什么还要我教?走!
一群少年被驱赶着,朝地洞深处走去。
因为要让他们在前方探路,温晁吩咐家仆给了他们些许火把。
地洞穹顶高阔,火光照不到顶,魏无羡留意着回声,感觉越是深入,回音也越是空旷,怕是距离地面已有百丈之深。
距离地面有百丈之深?温晁带着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魏无羡的心声,叫众人心生不安,在地底下百丈之深的地方,手里又没有佩剑,身边还有一群拿着铁烙的温氏家仆,还不知洞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妖兽,一个不慎怕是要死在这里。
按照时间来推算,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们还记不记得,射日之征前,温晁对外宣称独自一人杀了屠戮玄武?
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屠戮玄武的藏身之地?
说不准就是这次了。
开道的一行人保持着高度警惕,举着火把,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片深潭之前。
这片潭如果放到地面上,那也是一片宽广的大湖。潭水幽黑,水中还突起着大大小小的许多石岛。
而再往前,已经无路可走了。
可路已到尽头,夜猎对象却依旧没有出现,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众人心头都是疑云重重,又提心吊胆,精神紧绷。
没见到他预期的妖兽,温晁也是有些急躁。
他骂了两句,忽然灵机一动,道:找个人,吊起来,放点血,把那东西引出来。
妖兽大多嗜血如狂,一定会被大量的血气和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活人吸引出来!
王灵娇应了一声,立即指向一名少女,吩咐道:就她吧!
以活人为饵,当真畜生不如!蓝启仁怒道。
温情闻言,看向蓝启仁,冷不丁问道,蓝老先生认为以活人为饵,畜生不如?
蓝启仁闻声看过来,见是温情,当即皱眉,难道不是吗?
是,说的很对,温情勾起唇角,冷嘲道,兰陵金氏也曾以活人为饵,我的弟弟,温情说到这里哽咽着摸了摸弟弟的头,我的弟弟,就是因此而死,魏无羡为了替被害的人讨公道,却被金氏诬陷虐杀督工,私放温氏余孽,将他打成邪魔外道,然而你们口口声声正义道德,可你们谁又真正为正义出过半分力?而今蓝老先生却来说温晁以活人为饵畜生不如,岂不知畜生不如的人活得好好的,好人却被逼得没了活路!!
蓝启仁愕然,你说什么?
金子轩听到温情的话,当即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温情红着眼看着金子轩,嗤笑,金子轩,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不过是个活在温室里的娇花,哪怕经历了射日之征,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你的好父亲做了什么,你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吧?温情心里堆积了太多的怨愤,金小夫人,你嫁给了心上人,丈夫宠爱,又有了孩子,多幸福啊,可魏无羡呢?你们知道乱葬岗是什么地方吗?温情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
低头一看,却是温宁满眼祈求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