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等会儿不小心弄伤山姥切。绯雪拿在手里的话,我的杀伤力太大了,结界可能都撑不住太久。这是在回答两振刀刚才的提问。
他的目光在众刃身上依次滑过,如果,如果这次我能撑过去的话,以后,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做个好主人,不让你们再担心。
如果不能你们就回去找老师,他会安顿好你们的。
这话里的意思颇为不祥,众付丧神想问清楚,心里又隐约明白了什么,询问和叮嘱撞在一处,反倒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交代完这边,九原杉顿了半晌,还是走到了鹤丸国永面前。太刀一直静静看着他,但半个字都没有说,什么也没问。
鹤丸,我想了很久,还是没用侑子小姐给我的那样东西,而是赌了一把。太刀不说话,九原杉却依旧在向他交代,我果然,还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还想有将来。哪怕要付出另一种代价。
但其实我到现在也无法确定结果,赌局还未结束。
鹤丸国永一点都不意外审神者隐瞒了一部分和魔女的交易内容,当初他就发觉伽罗坊神色不太对。但是他有什么办法,他拿这个孩子有什么办法?
他有多少手段和觉悟,都抵不过审神者一意孤行。
九原杉抬起头,看到鹤丸毫无波动的眼神,突然死死咬住下唇。他说过鹤丸可以讨厌他,但是,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鹤丸,鹤丸讨厌我可不可以稍稍延后一些?现在,现在的话
九原杉微微踮起脚尖,举起自己的手跟鹤丸国永撑在结界上的左手相叠,比付丧神小了一圈的手,苍白、纤细、稚气未脱,鹤丸语气软软,甚至有哀求的意味。
太刀少有的冷硬神色化开,冰雪融成潋潋春水: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真是非要付丧神万劫不复才罢休。
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还是软了神色也软了语气,乖,我会陪着你,无论怎样都会陪着你。生也好,死也好,天堂地狱人间,都舍命陪你。
九原杉眼里瞬间湿润,拼命摇头,鹤丸,鹤丸要好好的,无论怎样都要好好的。
我就是,想看你对我笑。
鹤丸国永低头看着小孩墨色的水润眸子,缓缓勾起笑容:自信笃定,轻快灵动,金色的眸子神采飞扬、熠熠生辉,正是九原杉最爱的样子。
小孩眼里水光更盛,但还是努力忍着不哭,对着付丧神扬起同样明亮的笑脸。
最喜欢,鹤丸。
说完这句,小孩立刻退后几步。结界上交叠的手掌虽然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但已经让人因为留恋软弱起来。
时间不多了。
九原杉手中的符纸仿若流光,一个接一个地飞向神社周围定住。结界一层层累加,直到九原杉自己都无法轻易破坏的程度才停下。
这幅架势把周围的付丧神都吓了一跳。
主人!
大将。
惣领。
九原杉举起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拢在胸前哈了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们,我只是有点冷。他语气沉静,神色依旧清明,但唇色已经变得青紫。
小孩站在空地的中央,对着付丧神们轻轻笑了一下,为了保住主人的威严,我可不想让你们看到我等会儿的样子。
所以,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拜托了。
随着审神者的话音落下,刀剑付丧神们面前只剩下一片黑幕,也再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
九原杉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神社的外廊上,周围一片黑暗,寂静宛如孤坟。
这时候,小孩才敢放纵自己露出脆弱的神色。轻声念叨着自己刀剑的名字:山姥切,鹤丸,长谷部,药研,青江,小夜,髭切,烛台切,伽罗酱,长义
他抱紧自己的双臂,静静感受着脑内的刺痛、越来越吵杂的耳鸣,还有渐渐模糊的意识,吐出最后一句破碎的话语:
我,我有点害怕
时间的流逝从未让经历千百年光阴的刀剑付丧神感觉到如此难熬。鹤丸国永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作为陪葬品呆在坟墓里的那些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漫长。
看不到、听不到,除了等待,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山中多雨,之前压低的云层终究还是坠落下来,化作点点滴滴的凉意落在他们身上,灌进骨髓里,把身上的温度一层层剥走。
没有一振刀去避雨,他们全都站在那里,是雨中静默伫立的雕像,等待着命运的宣判,等待着那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出来的孩子。
审神者不希望他们看到自己发狂的样子,但事实上,到了后半夜,隔音和遮蔽视线的结界就被失去理智的九原杉自己破坏掉了。
小孩眼睛通红,布满血丝,原本清澈的眸子看不见一点自我意识,小兽一样无意义的嘶吼着,只知道破坏和发泄。就连身上的灵力也不再是那种泉水般的清凉明净,里面夹杂着秽气,山崩海啸般不断翻涌,让和他结契的付丧神都不好受。
但他们只能看着,还是什么也做不了。这种微不足道的痛苦,反倒能让刃有点心理安慰:他们和审神者是一体的,这种联系无法斩断。
从傍晚到深夜,从深夜到黎明,折腾了整整十几个小时的审神者总算渐渐平静下来,倒在了神社的废墟里。
在雨里站了一夜,变得尸体般冰冷僵直的付丧神们再也忍不住,抽出本体破坏了已经摇摇欲坠的最后一层结界,在横倒的廊柱、断裂的木板、翘起的石块间跌跌撞撞地奔向审神者的所在。
小心清理掉周围的杂物,付丧神们这才把中间的浑身是伤的小孩抱了出来。
鹤丸国永摸了摸小孩的脸,体温有点低,身上的伤口虽多但都不严重。胸口的起伏也慢慢从短促变得规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他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下巴抵住小孩的发心,闭上眼松了一小口气,活着就好,只要你还活着。
昏迷中的九原杉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睁开眼,鹤只吐出一个音节,九原杉就咳起来,发狂的这一晚,嗓子伤的很厉害。
一边的药研连忙抚着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压切长谷部从携带的空间扣里取出毛毯包住小孩,烛台切则兑了温水一点点喂给他。
小夜左文字把自己采到的浆果递到审神者嘴边,轻声道:很甜的,我尝过。
九原杉咬住红艳艳的小果子,清甜的果香在唇齿间流淌。他点了点头,露出微弱的笑来,很甜。声音沙哑破碎,但却有种由衷的喜悦。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望,从未如此虔诚地祈祷,也从未如此感激命运的宽容:能活下来真的是,太好了。
鹤丸国永轻吻过他的发顶,把裹着毯子的小孩抱起来,我们回去。
淋了一夜雨的付丧神比九原杉的体温还要低,但小孩还是往他怀里缩了缩,紧紧搂住太刀的脖子,嗯,我们回去,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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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采访小杉》
记者:鹤丸说山姥切国广根本拒绝不了你,几句话就会被你套住(其实他自己还不是被吃的死死的),请问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呢?
九原杉:咦,你们不是看到了吗?
首先,跟他说我身边虽然已经有了别的刀,但他是特别的、重要的、无可取代的,我初心不改(男人嘴里的情话不要信),肯定他的价值和意义,激发他的求生欲;
其次,多卖卖惨,说大家都不喜欢我,喜欢的也有可能变得不喜欢,都是随时会破碎的镜花水月(你再编),我很不安很害怕,没了他我坚持不下去,用感情来打动(网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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