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抬起头,鲜见地露出一丝笑意,眼底柔和的光辉,仿佛暗暗憧憬着什么,一瞬间掩饰得像笨拙的稚童。
众人第一次见到冷酷到无懈可击的帝王,露出有这样的神情。
等过了明日大典就好了。
她知道了肯定会喜欢的,过了明日朕就带她
不是的,陛下冯祥哭着打断他。
冯祥浑身颤栗,磕磕绊绊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太过畏惧,只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在陛下面前崩溃哭到失态。
陛下!辽姐儿她心疾复发,快没气儿了
文凤真瞬间血色尽失,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在皇城夜空,被宫灯折射出柔和的昏黄,厚厚积雪没膝,激越的钟声一下又一下回荡。
这个雪夜,满宫的宫人纷纷驻足在原地,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她们错愕地望着,一袭大红吉服的年轻帝王,连轿子也没坐,从宝泰宫一路踉踉跄跄地往漪兰殿去。
众人交头接耳:陛下这是怎么了连吉服都顾不得弄脏了
听说漪兰殿的那位没了
在寂寥庄严的白雪宫墙中,一抹红与白的颜色最为鲜艳刺眼。
他身上的吉服红得浓重,像血迹干涸的颜色,隐隐发黑,红到触目惊心。
皮肤极白,不剩一丝血色,白到几近脆弱透明。
他眼前渐渐模糊,四肢发冷,喉头艰涩,胸口被暮钟一声声猛撞,喘息急促,怎样竭力都无法镇定下来。
只想着快点儿,再快点儿!
大雪覆落在他肩头、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披了一身风霜。
皇城上空开始放烟花了,喧哗热闹,他孤身一人,甩开了侍从。
他掌心握着那枚锈迹斑斑的小金片。
当他看到满地碎裂的瓷片,脏污的药汤时,往后踉跄了一步,险些站不住。
滚!都滚!他眼底升腾可怕的血月,众人吓得伏跪在外头瑟瑟发抖。
他跪在她身前,将她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衣襟里,嗅着再想念不过的淡淡香气,哪怕这一点都抓不住。
他甚至都不敢叫她的名字,只敢紧紧抱着她小小的身躯,她只剩了一丝气,神志不清,看不到他多么惊恐。
他终于试着叫她,抚摸着她的脑袋,贴在自己下巴,崩溃至极。
袖袖袖袖
可是她甚至笑都不会笑,那么乖顺,柔顺得像个孩子。
从前她在他怀里,会说会唱会笑,还会背诗歌,她在他怀里一点点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