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露出那种目光时,陆安迪便知道没法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好轻声解释:穆先生有一个朋友在医院,抑郁症,刚刚做完电击治疗,情绪有些不稳定,我要过去看看。她补充说,她也是我的朋友。
卓霖铃,也是她的朋友吧。
洛伊抬手给Raymond打电话:化妆师不用过来了,你让人送陆安迪到小商山。
陆安迪不清楚洛伊为什么会知道小商山,可能是他刚刚听到了自己讲电话?不,她并没有在电话中提到小商山三个字。
也可能是洛伊一直关注着穆棱,所以他早就知道。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洛伊也关注着自己,毕竟上海能看ADHD的医院就那么两间,他想知道,其实不难知道。
但是,洛伊会那么关心她吗?
她思绪纷纷,无法思考。
汽车驶上高架,正是下班高峰,车流缓慢,无数尾灯一眨一灭,就像一盏盏血红的眼睛,与她脑袋中的声音汇成一股焦躁的洪流,让她疲惫却无法放松休息。
他会很生气吗?他明明已经接受了她是个ADHDer啊,为什么还是那么反感她吃药?
卓铃霖不会有事吧,她为什么一醒来就要见自己?
但如果不是紧要着急的事,穆棱也不会打电话让她立刻过去。
偏偏这个时候,自己又是那么难受,晕车片也解救不了眩晕和想吐的感觉,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也许是一颗可以让她立刻陷入睡眠免受痛苦折磨的安眠药。
如果睿姿在身边,陆安迪很可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给我一颗安眠药,让我睡一会,哪怕就一会。
但身边是个一言不发且表情严肃的男人,这位已经送过自己很多次的司机,总是那么沉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她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个哑巴。
当汽车进入山道后,带着林木之气的空气终于清新了些,但弯路又让她晕得更难受,陆安迪忽然对司机说:师傅,请你停一下车。
司机看了她一眼,直接把车停在路边。
陆安迪拉开车门走下去,开始呕吐。
其实她也吐不出什么,午饭她根本吃不下,只喝了几口汤,吐的大概是没消化完的早餐吧。
吐完之后,山风一吹,人倒是清爽了些。
司机给她递了一瓶水,陆安迪说了声谢谢,漱完口后,又上了车。
一直沉默不发一言的司机却绕过车头,在重新上车前,打了个电话。
洛先生,陆小姐在路上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