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有人记得,他在做主祭之前,曾是一个打铁匠。
最近忙里偷闲,他终于能抽出一点空,重新捡起角落里的铸造专精技能。
片刻,他将钢料夹出来,看着30%的技能熟练度,叹口气,把钢料扔回废料回收处,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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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造熟练度的提升枯燥又漫长,只能按部就班一点点升级,毫无捷径可走。但比起曙光大陆上那些锻造大师,玩家的专精升级速度,快得能吓死人。
沈轻泽从炼铁厂回到城主府时,天色已然全暗。
他独自用了晚饭,饭桌上没看见颜醉的身影,他白天去了校场,尚未回来。
最近炮兵和火统兵正在扩充,颜醉非但自己要熟练掌握这种新式武器,还要重新制定新兵种的操练章程,以及相适应的作战计划,日日早出晚归。
沈轻泽仿佛一连几天都没看见对方了。
填饱了肚子,他回到卧房,简单冲了个凉,洗去一身铁煤味,埋首在书桌前批阅积攒下来的文书。
发条时钟滴答滴答走着,屋子里燃着添加了药草的香料,沈轻泽闻得昏昏欲睡,不知熬了多久,终于抵不住疲倦和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窗子大敞着,夏末的晚风轻轻拂起窗帘一角。
时钟走过转点,刚从校场赶回来的颜醉,同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主祭大人的卧室。
黯淡的煤油灯在桌前投下一片圆弧光影,沈轻泽趴伏的背影落在颜醉眼底,他脚步一顿,默默脱下了军靴搁在一旁,抖落一地风尘仆仆。
颜醉赤脚踩着地毯走近对方,目光扫过桌上凌乱的文书,皱了皱眉。
熏香中有安眠成分,沈轻泽在熟悉的环境下睡得很深,他没有选择叫醒对方,只是伸出手穿过对方腋窝和膝盖弯,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
颜醉的双手极稳,从小练枪练出来的功夫,即便抱着沈轻泽这么一个大男人,也毫不吃力。
他将沈轻泽放在卧室的大床上,自己却没有急着躺到对方身边。
沈轻泽的书桌和书柜里,全是他利用零零散散的时间,凭借记忆撰写的现代知识理论,像是备忘录,想起什么来就添上几笔,显得非常凌乱。
颜醉从柜子里挑了部分书稿,在沈轻泽床前的单人椅里坐下,一点点仔细翻阅。
沈轻泽写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里的土著而言过于晦涩了,颜醉往往一句话要反复读上几遍,却始终保持着兴致和耐心。
他指尖触碰着沈轻泽的笔迹,阅读得是他的记忆,他的知识,他的过去。
夜很深了,他单手支着脸颊,手里握着一支削尖的铅笔,一边阅读一边做记录,直到倦色覆上眼底,颜醉揉了揉眉心,正欲合上书页休息
忽而衣角被什么勾住了,颜醉低头,正迎上沈轻泽无声望着自己的视线。
被子里伸出一条修长的手臂,指尖捏着他的衣摆。
上来睡。他掀开被单一角,身体往一旁挪出一小片空位。
光晕昏黄,沈轻泽的声音透着将醒未醒的沙哑,每一点细微之处,都令颜醉怦然心动。
第93章 攻破北济城
晨曦的暖光蔓上城主府的屋顶, 红色的陶瓦被镀上一层金红的霞光。
议事厅中,一众官员已经围着长桌各自就位, 在闲谈中等候许久, 沈轻泽和颜醉才姗姗来迟。
金大为两人奉上来自北济城的最新情报,目光掠过二人面孔时,不由自主一愣。
主祭大人今日穿了一件月白绸缎高领祭袍, 纽扣扣得一丝不苟,嘴唇破了皮,有一道明显的红痕。
而城主大人脖子上围着一圈薄纱围脖, 两人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地翻阅情报。
金大疑惑地望了望外面酷热的晴空,扭回头时,眼尖地发觉了颜醉脖子露出一点暗红的於痕。
他心里一咯噔, 主祭大人和城主大人该不会动过手了吧?!
他仔细观察两人神色,似乎又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两位大人。滕二起身, 一身健硕的肌肉宛如一座小山,严严实实挡住窗外的阳光, 在长桌上投下一片阴影。
自他从明珠城回归后,做回了老本行,当上了情报处的主官。
我们情报处安插在北济城的探子回报, 北济城已经大乱了, 愤怒的民众包围了城主府, 城主府紧急调兵镇压, 没想到适得其反,引起了哗变。
议事厅中,众人忍不住开始低声议论,倘若是渊流城遇到类似的情况,该如何应对。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最后的结论是,饮鸩止渴。
除了拆东墙补西墙,稍微拖延时日以外,根本没有扭转乾坤的办法。
没有强有力的实物资源支撑,金融不过空中楼阁,越火热,越可怕。
后勤主官滕长青看着这份详细的报告,不住地用手擦汗。
在陆三叔提议开设银行,印发纸币时,他也像北济城这些贵族官员一样,认为纸币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当场就被沈轻泽言辞否决了。
那时自己还不懂其中的道道,现在看到北济城崩溃的财政,思前想后,不由一阵后怕。
北济城已然从内部开始坍塌。滕二浑厚的声音继续道,属下认为,该是咱们发兵,彻底收拾那帮兔崽子的时候了!
颜醉扬了扬眉梢:这次,由我亲自领兵。
众人惊诧地抬起头,肖蒙瞪大双眼:城主大人?
颜醉抬手打断他,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兵贵神速,趁着北济城这场内乱,迅速拿下它,以免夜长梦多。
见沈轻泽没有出声反对,肖蒙并拢军靴,简洁地行了一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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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袭北济城的命令很快下达到每一个底层军官,军备与后勤火速动员起来。
这场征伐,卫队上下早已磨刀霍霍,各项物资和军需更是准备良久,甚至连攻城计划都做好了,日日在校场演练。
本以为打退明珠城后,城主大人即会下令收拾北济城那帮孙子,可大家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命令,反而放任北济城逍遥了几个月。
城主府三楼书房。
颜醉坐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中,双腿交叠,自下而上望着对面的沈轻泽。
主祭大人,有何吩咐?他慢条斯理摘下脖子上的纱巾,露出几个暗红色的草莓印。
颜醉状似苦恼地抚过脖子:不就是咬了你几口嘛?看看你干的好事,热死我了。
沈轻泽丝毫不理会他的小埋怨,轻咳一声,从对方的脖子移开目光,敲了敲桌子:北济城的事,你身为城主,何必亲自去?
颜醉没有回答,只是从抽屉里抽出沈轻泽撰写的那份贸易战二三事,一页页翻阅:写这个,花了你很多心思吧。
沈轻泽一愣。
你想要北济城。颜醉抬眸,瞳孔微亮,仿佛有炽热的光蕴藉其中:你知道,只要你开口,不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为你打下来。
不等沈轻泽开口,颜醉合上计划书,从书桌后绕出来:这数月以来,你布下的诸多谋划,兜了一个大圈子,宁可以这样缓慢而复杂的方式分化敌人内部,我猜
颜醉眯着眼看他:你不想卫队有伤亡。
沈轻泽真正惊讶了,颜醉似乎总是对自己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
他想起昨夜,颜醉在灯下阅读自己笔记的模样,专注而宁静,不过薄薄几页文稿,好似被对方读成了一本厚厚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