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不像这些乡村人能适应黑暗,他自掏火绒出来点着了如玉置于炕柜上的灯盏,从怀中掏出当日柳生来时所带的银票,悉数压到了那炕柜上,用铜镜替如玉压好了,手指摩梭过她新勾的那株桃花,笑道:我知你总不肯深信我,但我是真心实意要娶你做妻子的。你若写好了婚书,就给我看一眼,我仓惶不及备聘礼,只有这些银票,你到渭河县城金满堂的钱庄就可以兑换成银子,供你使用。
第34章
说着,他又另压上一沓纸并一本书:这里有一份东西,是朝廷向各州县府传达每年夏税秋粮份例的制书,我另将这本会典留下,往后若县中再私摊杂税,你们即可往秦州府告知县陈全,从而拒纳税款。
另一份是我昨夜替你从县衙开出来的路引,虽衙中再无人知,但衙门底档上有这一份东西,你果真要出门,就等到出了渭河县再用它,普天之下,无人再会拦着你的去向。
如玉翻起那银票数了数,值七百两之数。当年她哥哥赵如诲豪赌输尽家财,也总计不过两三千两,这张君一下子就放下七百两的银票,如玉惊问道:你那里来的这许多银子?
张君道:柳生带来的,我身边无甚花头,留着给你做聘礼。
既如玉拿了聘礼,张君便觉得自己越发有了一份主人之气,遂又四处检视,见他送来的那份婚书与族谱也在炕柜上置着,自己亲自起身,从如玉常用的砚台中沾了清水和墨,递笔到她手中:把你的生辰八字写在一旁,这就是正经婚书,你得把它给我,我好收着。否则,若是每每我夜里来,都叫你当个登徒子打一顿,那聘礼不是白给了?
如玉凑灯读过那张路引,上头果真写着:渭河县陈家村赵氏,因事离家奔京,各处官府见此引皆得放行无误!
她一下子接了这许多渴望而不可求的东西,犹如在梦中,犹还在犹豫,张君已经握着她的手,洋洋洒洒写了起来。如玉挣着手道:错了错了,我是八月间的生日,你让我自己写。
笔起笔落,转眼之间,如玉就把自己给买了。她拿着七百两的银票,不知该怎么办,眼瞧着张君叠起那份婚书转身出了门,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也连忙追了出去。
安康老娘也才起身,柱着根棍子一路自台阶上往下摸着,如玉看了一眼,揣着银票夺门而出,随即被门外的安康一把抱住,这家伙没去上学,抱着块饼子蹲在门外听墙角。
这时候一村子的人才起,家家户户屋顶上冒着白烟。如玉奔到沈归家,推门直接进了东厢。她才打起帘子,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尺长的钢刀,明亮而又锋利,张君反手捏着直接送到了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