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筝坐在长椅上, 发呆似的看着前方地面。一阵凉风吹过来,脸颊上微微泛起些许刺痛感。
她微昂起头, 涩然的泪水已经被她咽回去,现在只剩下泛红酸涩的肿, 天边的夜色很浓重, 像被人描了墨一样黑,在这所繁华都市她看不到一颗星星。
直到眼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强势冷艳的姿态俯视着自己, 无论那脸色是担忧还是嘲讽,顾筝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颇为狼狈地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明遥挑眉,她站在她面前, 感受着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疏远勿近的冷意。
脚边有枯叶随风滑过地面,明遥过去的时候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踩过, 发出噼啪一声轻响,她走向长椅的另一边,双手插i在米色的长风衣兜里, 款款落座。
背后是一繁茂的花草埔,有一两只知了在里面吱吱叫,这个夏夜星空下她们谁也没看对方。
你知道我失忆了, 蓦地,明遥突然出声,冷感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出院那天你说你是我老婆,我却没有多怀疑就信了,知道为什么吗?
顾筝没说话,神色如夜色冷凉。
我那时候看到你那瞬间,就知道你是我喜欢的菜。对于喜欢的东西,明遥自认为还没有没到手的。
顾筝背脊微僵,但很快恢复如初,明遥长腿优雅交叠起来,翘起来的亮色高跟鞋上是性感漂亮的脚踝,所以当你说我们是妻妻关系的时候,我那时候以为,我们和普通人由情侣走向婚姻那样循规蹈矩结的婚,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是政治联姻。
说白了就是商业下的牺牲品,而且还是自己用诱惑逼顾筝的父亲妥协,所以这个女人不爱自己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明遥回忆起那句你也知道我以前很喜欢她,红唇浅抿,昏暗的夜色里,女人的脸色晦暗难测。
过了会儿,明遥把脸转向顾筝那边,看着微弱光线下的脸颊,她定定地看了会,忽然伸手过去,手指背刚碰到肌肤,几乎是被对方下意识拂开。
顾筝如惊兔一样站起来,和长椅上的明遥对视了一秒钟,红眼眶下绷着怒意,垂在一旁的指尖微微攥紧,似乎是想讽刺她什么,却又因为不想和她说话放弃了,转身即走。
明遥拉住她,顾筝咬着唇挣扎,但是明遥不让,手里刚拿出的云南白药在晃动中掉了,顾筝余光瞥到那管蓝白色的药膏,身形顿了顿,明遥红唇毫不犹豫讽刺,你脸上巴掌印都在,还去哪?
而且这个女人明天还要拍戏,这么大的一个掌印不早点消肿,想明天被人嚼口舌么?
手里的柔荑不挣扎了,明遥睨视一眼低着头的顾筝,松开她手腕,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云南白药。
你现在就只会讽刺人吗?顾筝垂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鼻头还是有点泛酸,但被她压了下去,眼神冷漠。
明遥捡药膏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又听到顾筝的声音语带讽意从头上传来,我没想到堂堂明家二小姐也会做出偷听人说话的事。
后面这一句俨然表达了对自己的控诉和不满,明遥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女人肯定在嘲讽刚刚自己碰她脸的事。
明遥站起来,仗着自己比她高半个头睨视着顾筝,捡起的云南白药她毫不犹豫揣进了兜里,薄唇一挑,偷听?你有证据么?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偷听而不是凑巧路过听到?
顾筝倏然抬眼,似乎在考虑她这话的可能性。
明遥微微侧了侧身,凉风把她的长发吹散,从头到尾都透着冷意,离婚是不可能离婚,我的婚姻既然是由我开始,那就只能由我结束,你只需要明白这一点,至于孩子,没有我,你以为你自己一个人就能怀上?
到最后明遥给了她一声轻蔑的嗤笑。
顾筝抿唇冷漠看她离开,上车,直至白色的宝马驶离这个公园,顾筝紧了紧下颌,这个女人还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顾筝垂下视线看着手机屏幕,对方打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晚打了女儿的顾明。
葱白指尖迟迟才点了接听键,电话里的男人浑厚的嗓音有些沧桑,在给她道歉。
顾筝面无表情听着,也没回复,顾明在另一头叹了叹气,我知道你对爸有怨气,但是筝儿,这次的情况不同,你必须做出选择,生孩子还是离婚?
顾筝紧紧攥起指尖,心里凉了半截,这回她终于死心了,唇角反讽,爸,这个婚姻还轮得到我做主么?你应该问的不是我而是明遥那女人。
他既然把自己卖了,和明遥达成利益关系的又不是她这个牺牲品,哪个人见过牺牲品有说话的权利?
那她怎么说?顾明在另外一头皱眉问。
她不同意。顾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然而这话刚落,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起明遥走之前说的话。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我的婚姻既然是由我开始,那就只能由我结束。
她微愣,好看的柳眉微蹙,一个猜测在脑海里转瞬即逝。
顾明在电话那边静默了好半晌,犹疑地问另外一个选择,那你给她生个孩子呢?
至于孩子,没有我,你以为你自己一个人就能怀上?
顾筝垂眸把原话复述了一遍。
选择的权利从来不在她顾筝这边,显然,电话那头顾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今晚父女的质问根本是无稽之谈。
筝儿爸今晚做错了,你还疼吗?
顾筝听着电话里顾明的道歉和忏悔,内心毫无波澜,挂了电话后顾筝到车上拿了个口罩,在一家药店买了一支云南白药回车里搽。
然而回到公寓的时候,顾筝翻遍了自己的包才后知后觉自己忘了带钥匙。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物业现在也关门了,她不好去打扰。
顾筝抿唇看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她迟疑地按了按门铃,里面的人好似没听到还是怎的,顾筝改为用手敲了两下。
谁?女人冷感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
是我,我忘带钥匙了。顾筝垂眸回答。
话落,两三秒之后,门被打开,明遥穿着一身酒色的睡衣,头发不乱,甚至还扎了起来垂在背后,这是她睡前办公的状态。
明遥关上门之后连眼色都没给她,直接转身进她的房间,顾筝看了她纤瘦背影一会儿,公园里的一幕又不由得浮现在脑海里。
顾父一直误以为明遥是喜欢自己才和他做联姻交易,让他认为她这个女儿在这场婚姻里是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才会发生像今晚这样的逼迫和反目。
顾筝摸了摸自己消了肿的脸,但是这个女人把话都挑明了态度,直接又直白地让顾父意识到他做错了,不再逼自己做决定,甚至还向自己忏悔和道歉。
这个女人是在帮自己么?顾筝皱眉,可是前些天自己还拒绝了她的告白,那个时候明遥明明火大地连门都摔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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