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不过无量边境。自然不可能跟着他们来到这里。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看到他?席莫回近乎祈求。
有。
席莫回的眸光亮了一瞬。
你完成祭典,继承神格。
那点光骤然熄灭了。
为了见一个人,而选择背叛他,从一开始就是极端矛盾的。
如果桓修白得知他为了见自己,和另一个人在祠堂下滚了三天三夜,他们做过的那些事,他和另一个人都亲密进行了,桓修白要如何自处?
坚决不行。
桓修白会痛苦,他更不想随意交出躯体。
一定会有其他方法他背对着席悯,喃喃自语着坐下,又沉入了自我意识中,连席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发觉。
药碗突然摔落在地上,陶瓷碎得四分五裂,有一片敲击着地板,发出了模糊的声音:你想见MOC的亡徒,可以与我做个交易。
主神,好久不见。拿回了你的躯体,即将重回ABO世界巅峰了吗?席莫回即便身处困境,面对主神依旧高傲自如,语带嘲讽。
我的五脏化为了碎片,开启和使用它们的钥匙就在你手中。上交钥匙,我即刻教你视见世间无形无体之存在的方法。
席莫回分出心神,略一沉吟,决定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桓修白的小世界对我来说也是一重护命锁,你先告诉我,唤魂的步骤是什么,值不值得我与你交易。
陶片咔嚓咔嚓响动,重要的不是步骤,是你与他的执念。当你可以用意识触碰到他残存的灵魂,就能抓住他,将他当做器物奴隶永远捆在身边。当然,他永世无法脱离你,或许会因此痛恨你,与你反目成仇。
席莫回轻笑了声,似乎在讽刺他的无知。
不会的。他呼出一口浊气,平静望着天窗,他能跟在我身边,高兴还来不及。
一个小时后,席家弟弟不情不愿上来送饭,凑在门前使劲扭转着眼睛搜寻了一遍,冲下楼兴奋大喊:妈!我哥又逃家了!
席家长子第二次离家出走,不如第一次那么轰轰烈烈,这次走得悄无声息。
事后金泽随口问:关禁闭的塔顶可以随意出入?
席墨之嘴角抽搐:我不可以,席莫回可以。我哥十五岁就琢磨出来怎么开那门了,之后愿意进去蹲着,纯粹是为了做给爹妈看。他是不是超有心机!
金泽:他有心机,好歹有心。
你这话意思是我没心没肺咯?
还算有自知之明,有的救。
【魔幻世界】,十字冢地。
兜兜转转,一个多月后又回到了这里。
对席莫回来说,它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桓修白深入骨血的执念,他赋予的回应,都从这片白色十字架丛林开始。
所谓触碰灵魂的方法,和席氏研究出的分支血缘魔法有同宗同脉之效。其本质,都是用灵魂接触灵魂,借助共鸣,栓上永久的联系。
但他和桓修白之间并不存在血肉上的联系,有的,只是这段情,比之血缘魔法,操作起来就要艰难千百倍。
再具体的流程,主神也说不真切了。对此,他是这么解释的:我是自然法则选择成神,当时抛弃了肉身,对于灵魂捕捉,并不比你了解的透彻。这方面的专家,应该是
席莫回知道那个名字方未兴。
提起失去神格的过去,主神沉默片刻,跳过话题转而道:我会帮你聚魂,后面全靠你自己。事成之后,将碎片物归原我。
好。席莫回答应的爽快,早就准备好逃逸咒法,到时候事成,就捆着魂魄一头扎回无量世界,拒不执行承诺。
当一个人,成为一个符号,在别人心中得到人格化时,他就能借由思想的意识获得力量。
这么做的人越多,或者说信徒的群体越庞大,他的力量就越强,凝聚了所有人的意念,最终化身为神的概念。
这也是多年来民间传说中凡人成神的理论基础。
桓修白没有信徒,他只有他的神,所能凝聚的,也只有席莫回的一道执念。
你在听吗?
席莫回将银发挽到耳后,迎风而立,已经进入春季的南方大海上涌动着和熙的风。前来做晨祷的光明神信徒们从十字架脚下窥见他一隅身影,惊若天人,以为是哪位天使下凡,纷纷闭眼阖眸,虔诚跪拜。
如果你在听,我想告诉你,那封信,我看到了。
晨光熹微,金子似的倾撒在他淡然温美的脸庞,宛如一尊救世神像。
我对你很失望。两个人的抉择,你一个人做了。这种背叛,我不可能原谅。
他褪下了戒指,握在手心。
就像你说的,三个月很短,我过几年可能就放下了。我现在告诉你,没有人有义务承担一个死者的感情,即便你说得再动情,我之后多年偶尔想起,也会觉得困扰:明明什么都给不了我,怎么还敢奢求在我心底留下痕迹?
他扬起手,抛下了手心的戒指,近乎冷漠地看着它从百米高的十字架顶急速下落,眨眼间便看不到了。
我对你付出的回应,从来都是建立在你活着的基础上。你既然已死,无水之源,无本之木,一切皆是虚妄。
他召唤出箱子,打开它,将装有九十九张许愿条的信封打开,一松手,脆弱的白纸纷纷扬扬沿着风的轨迹飘落而下。
远处看来,竟如同未亡人怀抱一捧纸钱,撒在坟冢上。
他面色一片清明,不见有泪,眼底的光却是灭的,不论初生的太阳如何金芒万丈,也没有任何一缕能照进囹圄的心。
我会丢掉你所有的东西,重新开始。
扔掉你的独角兽贴纸
丢掉你的腺体
抛掉你的戒指
最后,他脱掉了鞋子,赤脚站在钢金属的横梁上,冰冷的触感冻红了双脚。他抱着那颗心脏,以从未有过的平静,向前迈了一步,半只脚掌踏出了横梁,你不来,我都扔掉了。
周围仅有呼呼的风声,海平面趋于平静,金光粼粼。
他在春风中,逐渐开始颤抖,肩膀不受控制地耸动,平静的假象簌簌剥离掉落,今后,我半夜做噩梦,叫你的名字,你不来,不会心疼我吗?
骗子混蛋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都丢掉吧。他沙哑地吐出这句话,向前迈出最后一步,扑进了春日波涌的风中。
连曾经属于你的我,也被我无情扔掉了。
他在下落中合上眼睛,等待着哪怕一丝丝迹象出现。
没有
他快坠到地上了
周围能听到人类惊恐的呼喊
他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