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有傅荐辛和傅风宁知道,傅立城后半辈子一直活在愧疚和自我怀疑当中。他年轻时最最疼爱的弟弟傅容池,被他逼得一辈子形单影只走不出内心世界,一辈子自缚在这片湖畔。
傅立城年轻那会儿,倒是来看过傅容池几次。每一次,傅容池都把他当成空气,从未给过他哪怕一个眼神,更别说跟他说话了。
后来傅立城也不来了。
很难说,这么多这么多年,傅立城想不想念这个弟弟,想不想来见他
傅立城看了傅风宁一眼,眼神里有无声的质问,还带着一丝被震惊到的茫然。
傅立城闭了闭眼:我不知道是来这里
傅风宁:哦,您可以不下车。
傅立城的目光黏连在湖畔老人的背影上:我哼,我还是下去吧,毕竟答应了沈安,否则不就成了言而无信。
傅风宁没有理会。
傅立城又问傅风宁:你没跟沈安说过这个倔老头儿的背景?
傅风宁笑得温和:安安自己的交际,我从不干涉。
傅立城又猛灌了一口水:都说孙子随爷爷,你一点不像我。
我像父亲。
对,你像你父亲,没有人像我!你们都恨我!傅立城忽然咬牙切齿。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畔越来越近的背影。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傅风宁,你故意的吧,带我来这里。你就是找我不痛快!你明知道,明知道你就是为了给我难堪,报复我。
傅风宁轻笑:顺便罢了,还真没怎么故意。您要是觉得不痛快,您待会儿别下车,自己开车回去。
沈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爷爷您也认识容爷爷?
傅风宁伸出手攥住沈安因不安而蜷缩起来的手:你容爷爷可不这么认为。
傅立城还是下车了。
脚步虚浮,神色局促,眼神里带着一丝闪躲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傅风宁自然没有乖乖回去,他停了车,还是跟过来了。
此时已临近春末,午后的阳光洒在漫无边际的绿野上,蒸腾起青草的冷香。
傅容池怀里抱着老旧的吉他,缓缓弹唱一首法国民谣,旋律浪漫,却透着一股无法用语言慰藉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