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乱糟糟扭打成一团的思绪突然停滞下来,安静得令人害怕。
十年怎么会是十年
伍月偷看了眼她的神色,不太好看。
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但这个数字肯定是有的,你可以自己问一下他,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样的感情不是空穴来风,他是认真的,他很爱你。
再想了想,伍月给出了自己的态度:你们俩在一起,我是非常开心的,如果你也喜欢他的话,那很好,结婚不是一件坏事,你总要结婚的,若你不愿意,拒绝就是了,再给不给他机会看你的意思,不要想太多别的,随自己的意愿来。
怕沈溪碍于自己的面子狠不下心拒绝,伍月又给她打了剂强心针: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是我他是他,你跟他结果怎么样并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了。
说完这一连串,她叹了口气,伸手在已经傻掉的沈溪低垂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权当安慰。
我只是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一下,不要再小孩子脾性,这对你们两个都负责。
沈溪静静听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一次听闻秦伍逸的感情这样沉甸甸,沈溪感受到了压力,那是之前没有过的,秦伍逸本人从未给过她这种压迫感。
秦伍逸是爱沈溪的。
沈溪爱秦伍逸吗?说不准,勾搭上才没多久,实在谈不上爱,但秦伍逸确实能让她产生快乐,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她看到他便开心。
可是结婚这样重要的事,真的就这样确定下来吗?
沈溪并不确定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全新的这样一种未来,有秦伍逸陪同的未来。
你再好好想想。
伍月起身,拍了拍沈溪的肩膀,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将时间和空间留给沈溪自己。
她要回去跟常晏清分享这件事来消化她没明显表现出来的震惊与担忧。
第二天两人处理完后续事情出发去星岛的时候,沈溪已经走了。
伍月不知道沈溪是想没想明白,想出了个什么结果。
没准回去就能听到好消息呢?
到星岛的时候已经大下午了,两人随便收捡了一番,吃了点晚饭,便躺在飘窗的地毯上,互相紧挨着,靠着软垫歇息,看夕阳西沉,渐渐与海岸线相依。
落日总是美的,悬挂在海洋与天的边缘间的那一轮太阳,起初散发着耀眼的红,渐渐便收敛了光芒,与海平面交汇,最终变得温和起来。
虽没有朝晖的勃勃生机,但也引人无限遐思,不管是对于未来或是以后。
伍月不禁想象到,年逾古稀的她们在夕阳的余晖下散步,自己坐在轮椅上头歪着,低垂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双腿僵硬。
常晏清在后面推着慢慢前行,一片金色的银杏叶从她的肩头滑落,掉到自己不自然颤抖着的手心。
她想抓住那片叶子,都要费好大的劲儿。
伍月转过头盯着常晏清,见她柔和下来的侧脸,有点好奇她的脑子里会是在想什么。
常晏清的脑回路一向比较与众不同。
常晏清这时只记起了家里外公外婆带着的孩子,女儿若是在的话,氛围也会很好。
以后要把这个地方告诉星悦吗?
注意到伍月挂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常晏清也转过头来,问了这样一句。
伍月本以为她要发表点感想的,就跟自己一样,脑子里出现很多关于两人的画面,没想到她说出来的话竟如此大煞风景。
别了吧,我可不想以后跨越半个地球跟你过个二人世界的时候,还要被找到。伍月拒绝得十分干脆,让她着急去吧。
常晏清想笑,却又觉得对女儿有些不太友好,只好憋了回去。
她牵起了伍月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摩挲着,问出了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我不在你身边的那些时间,你有没有怨过我?
话一出口,伍月突的屏住了呼吸,空气安静了两三秒,尔后她吐出一口气,嘴边带着笑,说:你要听实话吗?
常晏清点了点头。
常晏清是害怕的,但牵着眼前人的手,她能接收到无尽的力量,她想她是能承受一些不好的答案的。
伍月微点点头,说出实话:有一点,只有一点点。
她说着还比了个手势,证明真的只是很微小的一点。
常晏清听了最先感到内疚,同时也有些释然。
她最怕的就是伍月不说,把委屈藏在心里,偷偷一个人难过,现如今伍月说出来,那份委屈她感受到了,以后便要改,不能再给对方再多的委屈。
见常晏清神色有些不对,像是又陷入了自否,伍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缓缓道:我当然想你多点时间陪着我,但人生不总是有情情爱爱的,事业也同样重要,这是你的工作,我能理解。
我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常晏清这么些年已经做的很好了,是位优秀的妻子,伍月并没有觉得哪里不满足,相反,她自己什么性格自己知道,反而是常晏清一直在顺着她的脾气来。
倒是你,这么多年一直迁就我,累不累啊?伍月挠了挠常晏清的下巴,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真心话。
常晏清敏锐地抓到了她话里真的那一部分,摇摇头否认她这种观点:不是迁就,我从没有迁就。
伍月会意,迁不迁就不重要,常晏清的意思就是没关系,不妨碍她继续缠着她、疼爱她。
这个氛围不知道是什么回事,适合吐露真心,伍月总想听常晏清说点什么。
她提炼了一下脑子里的问题,挑了一个先问了出来: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伍月老早就想问了,一直忍着没开口,没找到好时机,如今像是到时候了。
常晏清捏着她的手指,细细回想了一下,喜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她安静睡着时不同醒时张牙舞爪的反差,或许是在她周遭总能让人安心的感觉,又或许能追溯到更早,她在月光下冲自己笑得那样纯净,毫无心机。
因为你总是笑得那么好看,我那时在想,会有什么事能让你烦恼呢?
甚至变态得想看你哭的样子。
真哭了我又舍不得。
想到伍月窝在她怀里哭的样子,常晏清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水,打湿了心底。
哈哈哈你好坏哦。伍月动动肩膀挤了她一下,嘴里娇嗔道。
接着她上手扒着常晏清的嘴角硬挤出来一个笑脸,翘着唇角道:我也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常晏清按住了伍月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扯动嘴角还给她一个真正的笑。
接着她听见伍月说:喜欢你这件事就让我很烦恼啊。
我那时候喜欢你啊,是因为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简直迷晕我了。伍月放开手躺了回去,轻皱着眉好像在认真回忆以前。
发生在她们之间的事情太多,真正初次心动的瞬间,伍月觉得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常晏清认真做一件事的瞬间。
当时常晏清在低头看剧本,好看的眉眼写满专注,完全沉浸在了事物中,一颦一蹙皆是为心中所想,仿佛周遭环境与她无关,她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那时候伍月便觉得不论男女,这便是她要找的人,她要硬挤进一人世界,她要让那双眼睛,只流转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