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8日
我刚走到二楼往底层大厅的楼梯半道,便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
看到那个小名叫“多多”的瘦弱孩子被童重一脚踹中心窝踢飞的时候,我的心又是一紧,虽然情知她与童重的真实关系,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于一个无辜的幼小生命我依然心存怜悯。
多多直飞出两米多远,脑门还撞碎了一个落地摆放的景泰来花瓶,坠地之时已经面如金纸,又满头满脸的血污,眼看是凶多吉少了。
“哈哈哈!左京!你个绿毛龟、活王八,我要你断子绝孙,哈哈哈!”童重抬眼见到我从旋转楼梯上露头,不由癫狂地大声辱骂嘲笑。
我加快脚步,趁隙又瞥了一眼尚被捆绑四肢卧躺于地的王诗芸,她只是仰颈痴痴望着女孩坠地的方向不发一言,如同石化,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早已泪水滂沱,无声淌落。
王诗芸与女儿多多聚少离多感情稀薄,而且女儿仿佛是她昔年痛苦与不幸的见证和产物,是本不应该来到人间的孽种邪胎。每当看到女儿都会无端勾起曾经痛不欲生的惨淡经历,内心矛盾之极,既想亲近疼爱又莫名其妙的排斥甚至厌恶。
当初阴差阳错沦落在郝家沟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害怕回家,害怕面对。而后因缘际会,颠沛流离,破相又整容,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也意味着从前的王诗芸已死,自己将以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包括跟女儿慢慢接触相处,慢慢培养母女间的感情。
不料,崭新的生活才只开端,转瞬即逝又坠入无尽的深渊。世间为何如此的残酷,命运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自己?
犹记得片刻前多多刚醒来时那双错愕惊慌的眼神,离开相依相伴多年的“父亲”黄俊儒,开始面对自己这个“改头换面”的陌生女人,幼小的孩子惶恐不安,她自小孤苦伶仃,缺失母爱,童年的快乐从未享受,倒让她背负了太过沉重和残酷的命运牵累。
王诗芸要比女儿醒得更早一些,无奈四肢遭受捆绑,口中又被堵着毛巾,只能“呜呜”传音,借用眼神示意与多多沟通交流。
兴许是处在一个陌生害怕的环境,需要抱团取暖,又或者感性一点说母女间血脉交融,心灵之间的距离很近。
多多只犹豫观望了片刻,便怯生生靠近过来,伸出瘦弱的小手取出王诗芸口中的毛巾。
恢复说话的能力后,王诗芸松了一口气,尽力平缓情绪安抚受惊不安的女孩,慢慢引导她蹲下来帮自己松解手腕处的绳结。
小女孩岁数不大,长得又瘦弱,努力了一阵甚至小手都磨破皮疼得淌眼泪都没能解开绳头。
王诗芸正欲给她加油打气,却在此时,泯灭人性的童重再次出现眼前,猝不及防,惊愕又突然,他像发狂的恶魔一样抬脚踹飞了多多。
多多幼小单薄的身躯犹如一只虾米似的,痛苦的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微弱的抽搐,小脸因剧痛而扭曲,满头满面的污血涔涔流淌,殷红刺目,惨不忍睹,仿佛最后一丝生机也悄悄从她瘦弱可怜的躯壳中流逝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楼下,胸腔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童家干尽伤天害理之事,报应不爽,借用造孽者的手毁断自家的根脉子嗣,天理循环,原该是非常解气,而我心中却似压着沉重的铅块,无辜又悲惨的景象使我痛恨,甚至涌起一丝愧疚和自责。
复仇戮贼我之所愿,但多多这个幼小稚嫩的生命确然太过无辜和悲惨,她是投错胎误入这个颠倒错乱的世界,人世的秽乱纷争与她何干?
童重眼见我脸带煞气地冲下楼来,疯魔般的气焰立时一滞,恶狠狠地瞪我一眼,仿佛想用如刀的眼神将我就地杀死。
可转瞬之间,他竟是旋身跑向大厅中央的那具达摩祖师雕像。
雕像近两米高度,用整块黄花梨木料雕凿而成,神态肢体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宛如真人现世。
底座是一块嶙峋的怪石,达摩祖师赤足立于其上,谢顶卷发,双目圆睁,上半身袒露,肌骨毕现,左手托钵,右腿半屈,回首叱喝,正是面壁九年苦修正果的阶段。
作品雕工细腻传神,人物性格、姿态活灵活现,毛发、衣物、骨骼等细节刻画都一丝不苟,堪称艺术瑰宝。
童重冲到雕像身前,回首对我狞笑,随即伸手抓住达摩左手托举的钵盂,往逆时针方向旋转了三圈。
“轧轧轧”震耳欲聋的异响顿时由地底传来,诡异神秘,隐带空幽回声。陡然间突兀生变,达摩像身前的地板自动往左右分开,露出一条幽暗阴森的地道入口。
我大吃一惊,只差一步之遥眼睁睁看着童重进入地宫消失不见。
机关响动,客厅的地板转眼又恢复如初,那座栩栩如生的达摩像依旧矗立在大厅中央,宝相庄严,普度众生。
大意失荆州,我心下自责不已,而今也惟有扼腕叹息。顾及现场状况,我不得不放弃追击遁逃的童重,先将王诗芸身上的绳结解开,连忙掏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而后,又用特勤局内部电话联络了叶倩,将西山别墅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作了详细说明。
西山这边幽静但偏僻,救护车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赶到,我怕接下来事情再生变故,又电话通知了楚玥姐,让她过来将陶凤英、谢惠兰婆媳弄走,免得走漏风声又横生枝节。
一通忙碌完毕,我刚想松一口气,暮然回首,但见王诗芸已经挣扎着爬行到多多坠地之处,将那半浸于血泊中的凄惨小人儿搂抱在怀里,呜咽凄啼,转而又嚎啕大哭,任凭多多身上的血迹沾染得自己的白色连衣裙到处都是,触目惊心!那一朵朵雪里红梅,绽放着凄艳又残酷的美,用殇逝掠夺生命,遗留下绝望的诵叹!
我本想劝她冷静,况且伤者受创的身体也不宜擅自挪动,只是观察多多已几无生命体征的情形,已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也许,这已是她们母女在世上的最后决别,花自飘零水自流,这份短暂又残酷的缘份,临了还埋下了无尽的煎熬!
大约半小时后,楚玥姐率先赶到,我帮着她将陶凤英婆媳抱到门外的Jeep越野车上,嘱咐她平安送走。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她过后联系何晓月,王诗芸的状况堪忧,毕竟何晓月与她熟稔,过来陪伴照顾一段时间或是目前最适宜的举措。
楚玥姐轻点螓首,突然凑上来用玉臂勾住我的脖子,轻轻踮起脚尖,亲吻了我的嘴唇一下,嫣然一笑,又飒爽地打开车门,驾车离开。
我留在别墅等待救护车的到来,而后陪同王诗芸随车去往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孩子送入急诊室抢救。
跟我预料的情况如出一辙,没多久,医生便出来宣布了死讯。意料之中的噩耗如约而至,我的心绪也极不平静,将心比心,此刻王诗芸所受的打击又是何等的沉重?
王诗芸痴呆了足有几分钟,然后一头扑入我怀中痛苦已极的呜咽起来,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梨花带雨不是雨,那是泣血的杜鹃哀鸣中化作的魂,生离死别不是别,那是奈何桥头擦肩而过的意外契约。
同一时间,特勤局的力量迅速扩散,秘密监控了京城所属的机场、铁路、高速公路等交通枢纽,对一切可疑人物进行严密排查。
我也马不停蹄,召集了欧阳云飞和他的“开明兽”行动组再次来到了童家的西山别墅。王诗芸仍旧待在玉泉路东段的那套“婚房”,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徐琳搬过去同住几日,待何晓月从湖南衡阳那边赶来再行调换。叶倩更是考虑周全,言说王诗芸暂且不论,徐琳半只脚已经跨进左家门楣,且腹中还怀着左家的骨血,不能出现差池。当即指派了两名特种部队退役的女兵负责护卫二女。
当然,叶倩有权限调用“红粉特卫”,只是她不愿公器私用,严于律己,通过叶老爷子的关系,她从部队退役女兵中挖掘了大约三十人的适龄精英,个个皆身手利落,品貌端庄,以红叶山庄为基地,组建训练华夏版“卡扎菲女子卫队”,戏称调侃说这支美貌娘子军将作为我的后宫基石,既能护卫我的姬妾宠妃,又是我风流阵中的新鲜生力军,绰号【红叶宝贝】。
她们享受高额津贴,锦衣玉食,前提是对我和红叶山庄绝对忠诚,只是不允许她们怀孕,除非功勋卓著又得到叶倩的首肯。
“姐,你这是真打算把我培养成超级种马?”我记得前几日我是这么回答她的。
叶倩咯咯笑了起来,像小猫一样咬着我的耳朵吐气如兰地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姐才是你的大宝贝哟!”
我想了想,不由愁眉苦脸地摇头。叶倩倒是被我的怪异举动搞得一愣,睁着一对明亮如星的大眼睛不解道:“怎么啦?你不想娶姐呀?”
我又摇摇头,沮丧道:“徐琳怀孕的事老爷子知道,把我叫去他的书房训了一个多小时,那回幸亏大哥在场帮衬才逃过一劫。姐,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叶倩听我说得“凄惨”有趣,“噗嗤”一声捧腹大笑起来,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眼泪都呛出不少。
“就你那点风流事儿老头子会不知道?安啦!他这辈子就紧着他的宝贝老闺女,兴许会吓唬你一下,只要你不学陈世美始乱终弃,弄死你的事儿他绝不会干!宝宝别慌,有姐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