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乞巧节,也是我过的最后一个属于女孩子的节日。
早晨,我用凤仙花和月季花的花汁染红了自己的指甲,一手一个颜色,这是排卵去世的小姐妹教我的小心思。
我们这种环节虫,长得像洗瓶子的刷子,生活在海底的泥沙中,繁殖方式和螳螂蜘蛛类似,不同的是由雄虫吃掉雌虫,颠倒了过来。
等我染好了指甲,木槿叶煮的水已经烧开了。我提到机杼旁,解开头发,梳了梳,浸到绿色的水里。木槿叶的味道随着热气蒸腾扑到我脸上,闭了闭眼,想起在一些地方神话传说中,织女在七月七这天在机杼旁用木槿叶洗头,头发乌黑亮泽,牛郎看了遂心生爱慕。
用木槿叶洗头除了对美丽、清洁的追求外,也暗含了女性对爱情的渴望。张开眼,透过浓烫的雾气看一眼斜靠门边的雄虫——以后孩子的父亲,眼中和我如出一辙的漠然,我笑了。
我没有如画本里的佳人才子月下私奔,反抗既定的命运,我只是披着刚洗过的柔顺长发,遵照以往旧俗摆香案、设供品,在选择给织女的贡品时,尽可能挑选出多籽的水果,表大乞子的诉求。
天还很亮,我慢条斯理捉着晚上要用的喜蛛,视线投向大敞的门窗,院里有个身影默默搬着旧书旧衣裳。我盯着手里红色的小蜘蛛,恍然大悟,七月七日这天不仅是女儿的节日,也是魁星的生辰。
魁星掌文运,所以要考取功名的男子在这一天也会祭拜魁星。祭拜的仪式倒也寻常,无非就是香案贡品,祭祀偶像,然后聚众宴饮而已。
我这只雄虫斯斯文文,倒也是个读书人,但他今日没有祭拜魁星,只是简简单单把衣物被褥,书籍字画拿出来晾晒。看着篮子里准备的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这些五子,我迟缓地眨了眨眼,轻轻笑了。
今天乞巧的目的只有一个——求子。
其他的愿景,已经在以往的祷愿里消耗了。
夜晚悄然而至。
我于月光下摆一张桌子,桌上置茶、酒、水果、五子等祭品。又有今晨采摘的鲜花几朵,束红纸,插瓶子里,花前置一个小香炉。
我将捉来的喜蛛一部分置于果盘,“有喜子网于瓜上,以为应符”,如果蜘蛛当夜在瓜果盘上结网,就算应验,乞求到“巧”了;一部分放在首饰盒里,若第二天清晨,盒子里蜘蛛所结的网圆整而细密,则最巧,更喜庆,预示着乞巧者心灵手巧。
“喜蛛应巧”的风俗选择蜘蛛来乞巧,是因为古人视蜘蛛为吉祥物,有“蜘蛛集而百事喜”一说,所以将蜘蛛称为“喜子”。陆玑《诗疏》载:“‘喜子’一名长脚,荆州河内人谓之喜母,此虫来着人衣,当有亲客至,有喜也。”人们把喜蛛喻吉光。喜蛛落下象征“喜从天降”。
我不可能知道明天喜子是否结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