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在夜间加大,闷雷在天边翻滚。
荷塘一朵朵碗口大的莲花舒爽地挺起腰杆,享受着难得的雨露滋润,粉嫩的花瓣在夜色下似能闪光,瞧着分外的喜人。
菖蒲端着药走进“西溪花间”,寝房内,点起了几盏琉璃灯,惨淡烛光在风声中飘摇着身姿。
今夜,晏凌早早就上榻歇息了,晚膳也没用。
菖蒲觉得晏凌今晚很古怪,可也不敢多问。
“公主,医长老给您熬的药好了。”
无人应答。
菖蒲抿嘴,悄然走近玉木床榻:“公主睡了?”
“放那儿吧,本宫自己会拿。”
晏凌的声音从被褥中传来,闷闷的。
菖蒲这才看到晏凌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儿蒙住了,她急声道:“公主,您这样是不透气的。”
她上前两步去扯晏凌的被褥,然而怎么扯都扯不下来,里面的人不肯露出头脸也不出声。
菖蒲惴惴,明白晏凌是不想看到自己。
脑海里模糊闪过一个念头,菖蒲心都颤了。
看一眼屋角的滴漏,菖蒲从未这么期盼太子能过来公主府,可如今外头疾风骤雨,太子约摸不可能出现的。
“公主,奴婢先退下了,奴婢就在外间值夜,您有什么事就叫奴婢。”
这次被窝中的人回话很快:“今天晚上不用你值夜,你自去歇着吧。”
“奴婢……”
菖蒲迟疑,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晏凌兀自转了身。
起初,她自己不是能转身的,毕竟双腿没知觉,也是这几个月凭着自己的毅力才克服。
一股酸楚在胸腔荡开,菖蒲没再打扰晏凌,轻手轻脚关上房门离开了。
夜深人静,药碗晾在小几上,温度渐渐冷却。
风雨还在继续,烛火的影子被大风摧折得殊形诡状,微薄的灯光投射到安静的榻上,勾勒出轻轻颤动的人影。
风声略有停顿的间隙,能隐约听到屋内几不可闻的啜泣,像大雨天被淋湿毛发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在呜咽,十分可怜。
晏凌又开始做梦了。
依稀间,是她还在杭州的时候。
她穿着男装随心所欲地游走于大街小巷,身后是绿荞气喘吁吁的呼喊,她是背着桂嬷嬷偷溜出来的,绿荞负责找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