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一个自己无意间发现的宝物,每隔几天就要去不放心地看上一眼,享受那种隐秘的窃喜。但还没看够,便又有一大群人也争先恐后地涌来对宝物赞不绝口,倒将他隔在人群之外,仿佛之前一切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沈沉还要问,钟晚却勉强收拾好心情,暗骂自己想七想八优柔寡断,将那本剑谱塞进他手里:“你若想让我不生气,今天就好好与我一同研究这个。你坐下,我读给你听。”
沈沉一听他这样说,果真消停了。二人在摇曳烛光下翻开那本蓬莱玉剑的姊妹剑法,但见那字写得飘逸洒脱,说是剑法,更像是一本手记。
钟晚随手翻了几页,便直接翻到了最后头,看清署名,顿时一惊:“这竟然出自玉华真人。”
怪不得酒友拿来的时候珍重无比,原来是想叫钟晚先研究研究这里头的奥妙。沈沉虽然微醺,但听到“玉华真人”,还是偏头皱了皱眉,道:“是明玄大师的师父么?他素来爱写些杂谈心得,有手记流传也并非奇事。”
钟晚一目十行地看了几页,刚想转头与沈沉商量,见他面色酡红地托着颊,难得有几分少年气的可爱,不由忍俊不禁,拿手指戳了戳他:“喂,沈沉,起来听听这一段。”
沈沉身子一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近枕在他肩上,道:“听什么?”
他约莫真的有些醉了困了,声音都十分懒散,不像寻常一样清冷戒备。钟晚觉得半个身子都是酥的,但还是咳嗽一声,十分正经地说道:“玉华真人师出瀛洲岛一派,这一本手记,写的却是与三山毗邻的另一座岛,叫做……”
他哗啦啦往后翻了好几页,才翻到那岛的名字:“木兆。”
沈沉眯了眯眼,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桃?”
钟晚不由笑出声来:“是,岛上多种桃树……这名字起的,像是我师父能干出来的事。今后得让他和起名的人切磋切磋。”
他继续往下读,书上的剑法都十分简单,在二人听来就如同睡前故事,惹得沈沉有些困倦地耷拉着眼倚在他肩头。钟晚却总觉得这剑法有些古怪,但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手记写到后来已经不是剑法,而是木兆岛上的逸闻趣事。除了大段赞美春日十里桃花多么美丽壮观、宛若云霞之外,还讲了岛上唯一的一对姐弟,姐姐唤作“桃花女”,武功诡谲高深,容貌妖艳美丽,是位不折不扣的奇女子,弟弟却寥寥数笔带过,只说二人武功出于一路,双剑合璧更是无人能敌。平日里他们见不着其他人,要么便互相切磋,要么便向自然万物讨教。
“惜桃花女二人久居桃源,无意入世,此等武功,终不能为天下所见。吾本扼腕叹息久矣,而后闻小徒梁柬曰:‘未尝不为一幸也。’”
他读到此处,声音已经接近耳语。木兆岛离他们太远,远得和怪谈中的海市蜃楼一般,比眼前的烛火更难握住。沈沉在他肩头呼吸平稳,竟已经毫无防备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