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绅势力根深蒂固,往往牵一发,发动全身,连朝廷都十分忌惮,但士绅之间的利益关系,并不牢固。
诸如白府,即便与韩氏族合作多年,形成了固有的利益关系,可一旦发现士族靠不住,就会甘冒风险摆脱士族控制。
当北境豪绅们发现,士族并非不可撼动,还会继续受士族摆布么?
所以,除掉韩氏族,也是打破士族联合的契机。
孙伯掀了掀眼皮:“如此看来,韩氏族是走了一步臭棋,张氏告状一事,反倒给了你扳倒他们的契机。”
虞幼窈深为以然:“凡事皆有利弊,《道德经》中讲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福纠缠,浑然一体,宛如阴阳,互相转化依存,当灾祸降临时,福蛰伏潜隐,当福降临时,背后往往暗藏着危机隐患,所以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好坏,擅于观察事态变化,抓住事件转化的矛盾点,擅加利用,坏事也可以转化成好坏,反之亦然。”
孙伯深以为然,士族的算计,对虞幼窈仿佛不痛不痒,但倘若虞幼窈,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这件事的矛盾点,牵扯出周厉王之死,戳中了士族的软肋,后果可想而知。
虞幼窈轻叹一声:“我来襄平也有一段日子了,辽东一带虽然苦寒,但百姓们吃苦耐劳,天道酬勤,他们的日子本不该这样苦,却因为士绅把持了地方资源,恶意哄抬物价,令他们苦不堪言。”
辽东一带主要还是地广人稀,生产力低下,导致地方经济落后,百姓生活条件艰苦,但辽东多山,山中盛产很多山货、野味、草药、柞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样的生存条件,怎么也不至于越过越苦。
对付韩氏族,不光是为了替殷怀玺扫除障碍,令他进一步掌控整个北境,也是为了改变北境的现状,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孙伯有些恍然:“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殷小子偏就对你另眼相看。”
在他看来,殷小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可虞幼窈心如琉璃,净无瑕秽,这两人完全是两个极端,偏就搅合一起去了。
这会儿,他突然有些明白。
虞幼窈骨里头有种平等的观念,虽然她的行为,受到了教条束缚,但她的内心却是独立、平等、且自由,从不受礼教、规矩、闺范的束缚,她奉行为人处事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我尺,我敬人一丈。
并没有诸如,以德报怨这种迂腐的儒家思想。
道家没有天地君亲师,这等上下尊卑的礼数,也没有男尊女卑的礼教,认为人人生而平等,则天地自然。
她不学道学,可思想却符合道家奉行自然的理念。
这一点,和身为道家高徒的殷小子不谋而合,他们原就是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