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抬起了头,微弱的光线下,彼此的神情都那么模糊,可她清晰地感受到心内的难受,她不能对皇后说,也不能对皇帝说,此刻唯有福了福身子道:“皇上曾说,即便您与臣妾闹了矛盾,也让臣妾耐心等一等,您一定会来哄,如今是皇后娘娘负气,难道对皇上来说不是一样的事吗?臣妾固然怎么都成,但眼下,也只能让皇上失望了。”
她言罢即转身,当年还战战兢兢任凭皇帝欺负的小答应,如今竟生出胆魄来,甩给皇帝一个冷漠的背影。
弘历也愣住了,看着红颜头也不回地走,心里咚咚直跳,可并不是红颜惹怒了他,而是他自认又深深伤害了红颜。但这天夜里,皇帝依旧去了九州清晏,依旧去了纯贵妃的屋子,可他去了,没对纯贵妃说一句话,也没做任何事,借了她的床榻睡一晚,仅此而已。
隔天一早,红颜到长春仙馆等待皇后,两人步行前往西峰秀色,查看那一处殿阁的老化损坏,清点各处的器皿摆设,这些事本不需要皇后亲力亲为,但正如红颜说的,皇后就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这几天,必须忙忙碌碌,好让皇帝插不进来。
皇后一见红颜眼圈泛青,就知她昨夜没睡好,而皇帝半路堵着红颜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弘历到如今过了三十,依旧像年少时的脾气,他有帝王盛气,有君临天下的威严,可一牵扯儿女情长,永远改不了这脾气性子。皇后只笑悠悠说红颜:“我不是与你说过,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事发生,难道你每一个夜晚,都要睡不好?”
红颜把自己的言行都告诉了皇后,皇后不以为意,淡淡地说:“放心吧,那些女人这么折腾,照样可以躺在他身边,你这样好的人,他怎么舍得放开手,咱们有脾气,他也有脾气,就看这一回,谁硬得过谁。”
凝春堂这一边,皇帝散了朝来请安,太后没事儿人似的与他说说话,想好了若是儿子不开口她也不提,说到皇后这几日四处查看殿阁的修缮,亲蚕归来两天都在忙碌,太后则笑:“春日正好,皇后不闷在屋子里而是到处走走,对身体也有好处,年纪轻轻的就该有朝气才是。”
弘历本想着若皇额娘觉得皇后辛苦,就可以借口不让她再忙碌,结果母亲这样说,把皇帝的话生生憋回去了。
倒是儿子离去后,太后与华嬷嬷谈起儿媳妇,提到红颜,太后道:“看起来,皇后当真很器重她,这么多年她虽然不挂在脸上,可我知道她从没把其他妃嫔放在眼里过。”
华嬷嬷道:“魏贵人是个周全的人,虽然年纪轻涉世尚浅,但做起事来倒也不比娴贵妃娘娘那会子差,很是妥妥帖帖。”
太后微微蹙眉:“她又得宠又能干,可不要有一天尾巴翘到天上去。”
华嬷嬷不言语,近来种种事,都证明太后的严苛无情不是没道理,连华嬷嬷也不明白,自己该站在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