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银锣不可置信地看着季青临。
季青临走到案几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又连灌了三四杯,才觉得舒服了些,深吸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你行行好,先帮我取件衣服来行吗?
银锣愣愣地看了看他身上的被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没穿衣服,连忙点了点头,去内殿取来一套新的襦裙。
季青临一看,哀叹一声:这殿中该不会只有裙子吧?
银锣道:家中衣服我倒是带了不少,可如今这整个宫里都当你是个姑娘,我看暂时还是莫要乱穿了吧?
季青临无奈,伸手接过襦裙,抬了抬下巴道:转过去。
银锣瞪眼,照着他肩头就是一巴掌:转什么转?又不是没见过你换衣服!
季青临一愣,却又发现她说得没错,自己从小到大在府中生活起居都是银锣照料,之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倒是突然有些在意了。
许是因为今日这事冲击力太大,让人忽然长大知道害臊了?
季青临揉了揉肩头,心想银锣这丫头脾气是越发大了,更重要的是,越长大打人也越疼。
银锣见他不语,撇了撇嘴瞪他一眼,走到他身侧一把拽下他裹在身上的被子扔在地上,却见他整个上身青一块紫一块,大惊失色道:你是被谁打了吗!?
季青临也低头看了看,惨,实在是惨,随即点了点头道:嗯,被皇上打了一顿送回来了。
银锣恨恨叹了口气,起身到后殿拿了药膏来,一边给季青临上药一边恨铁不成钢道:哼,我就说吧,让你看秘籍看秘籍你偏不看,现在好了?皇上不满意了?被打了?高兴了吧?
似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火,她顿了一顿,深吸了口气又接着道:不过你也是,他打你你不会打回来吗?霍叔教你的那些招式都白教了?就这么随便人家欺负?
季青临任由她扣着药膏在身上涂抹,听着她口中念叨,笑得身子都颤了起来。
你还笑!她一巴掌拍上季青临后背,不知道疼啊!
欸哟,疼,疼。
季青临虽是叫疼,却笑得越发厉害,不知怎的,他此刻竟觉得银锣这巴掌十分亲切,被打得好生舒畅。
终于上完了药,银锣收起了药膏,又将襦裙拿回后殿,找来一件宽松的中衣给季青临换上,这才坐了下来,看着他问道:还疼吗?
季青临笑着摇了摇头,看银锣那一脸担忧的表情,打趣道:你这样子被别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呢。
银锣翻了个白眼:呸!我哪有那么老,最多是你姐姐。
季青临笑着认输:好好好,我的好姐姐,你说的都对。
银锣嗔怪的斜睨了他一眼,这才皱眉认真道: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为何打你?
季青临一听,想起来方才琢磨的事,赶紧撩起头发露出颈侧道:对了,你快帮我看看,这里可有什么不对?
银锣奇怪,凑到他身边定睛一看,不禁欸?了一声,伸手碰了碰他所指之处。
季青临赶紧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银锣没有回答,似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释的现象,皱眉盯着那处看了许久,才在季青临的催促下愣愣答道:哦,你这里好像多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季青临心中一亮,果然有东西,难怪方才皇上吓成那样。可究竟是什么,竟能让皇上像是见鬼似的把他赶了出来?
银锣欲言又止道:是一个图案。
季青临越听越着急,干脆转过身来:取两面镜子来,我自己看。
哦,好。
银锣起身去内殿拿来两面镜子,一面递给季青临,另一面立在他颈侧,调整好角度,将他颈侧的样子反射到手里的镜中。
铜镜很是模糊,照得并不清晰,季青临定睛看了半天,才拼凑出一个大致的样子来。
那是个圆环,却又不完整,上下有两处对称的断口,看起来像是两把左右相对的弯弓,弓弦并排在正中,弓身上还有细密的花纹点缀。
季青临问道:擦得掉吗?
银锣摇头道:擦不掉。
季青临回头奇怪道:你还没试怎么知道擦不掉?
银锣一愣,伸手从一旁拿过一杯茶来,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那图案上挫了挫,又道:擦不掉。
真擦不掉?
季青临放下铜镜心想,难道不是画上去而是刻上去的?他又伸手细细摸了摸,一点起伏也没有,应该也不是利器所刻。
季青临转过身:你觉得这东西是一直在我身上,还是最近才出现的?
银锣笃定道:以前没有,至少入宫之前肯定没有。
季青临点了点头,他相信银锣的判断。银锣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在照顾季青临的生活起居时从来没有半分马虎,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若是有这么个东西在他颈侧,她平日里给他束发时不至于发现不了。
那就是入宫之后才有的?
季青临低头想了想,自己入宫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见到了什么人。
忽然,他想起玉清池旁的那抹身影。
难道是他?
方才一番混乱,季青临差点把玉清池的这一茬给忘了,现在想起来,自己晕倒的那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那个人把他迷晕就是为了在他颈侧弄上这个图案?这图案究竟是何含义,为何会让皇上如此惊慌?
疑问太多,一时间却也不知从何探查,季青临苦思许久,直到就寝时依旧思绪纷杂,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季青临还在睡梦之中,却被银锣猛地摇醒:公子,公子!皇上派人来了!
季青临睁开惺忪睡眼:啊?
银锣急道:皇上派人来了!让你出去接旨!
季青临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揉了揉头发,连鞋子也没穿,打着哈欠便往外走去。
银锣一把将他拉住:你疯啦?就穿成这样出去接旨?
季青临低头看了看,又抬起头来:有何不妥?
银锣恨叹一声,按着他到榻边坐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襦裙给他套上,又绾了他的头发,片刻后终于将他收拾妥当,才拽他起身,往外推去。
到了正殿,季青临定睛一看,来的正是昨夜那个为首的太监。
这太监昨日是看过了季青临袒胸露背的,知道他实为男子,此时又见他换回一身女装,心中很是别扭。
不过,他很快便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道:恭喜季小姐,哦,不不,如今该要改口了,恭喜季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