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很冷。
他梦到自己大学假期的时候在雪山滑雪,因为误入岔道,被高大的松树林遮挡了回去的路线,便在一个斜度不高的坡上慢慢停下,辨认着方向。
然后他碰到了一个有些瘦小的男孩。
那男孩裹得很严实,衣物却很轻薄,头上是一顶有些破烂的黑色毛线帽,下半张脸带着一次性的口罩,和他一样迷失了路线。
说是瘦小,其实身量很高,只是明显发育不良,肌肉跟不上骨骼的生长。
男孩说他也是来玩的,说话的时候还在寒风中发抖。
原青本来和人交流欲望并不强烈,但男孩似乎很无助,原青便尽着关爱祖国花朵的义务,带他一同回到了滑雪基地。
原青注意到,男孩低头的时候,眼睫毛上都挂着冰粒子。
男孩的眼睫毛又黑又浓密,长长的、翘翘的,尾部掀起檐角一般的交纵弧度,也难怪会有冰雪的微粒落在上面。
他的眼珠黑白分明,澄澈而清透,看起来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
你的家长呢?原青尽量柔声问。
男孩说,可能回宾馆了。
此时室友终于找到了他,要和原青去吃饭。
男孩紧张地捏住了原青的衣角。
原青看了他两秒,轻合着眉眼摘下来了自己的围巾,给男孩绕在了脖子上。
暖白色的手织围巾,被指尖拉着轻轻提上去一层,遮住了男孩的口罩。
送给你了,小朋友。原青声音很低,像雪花一样轻飘飘的,又清又凉,脏了就不必还了。
冷
围巾送出去,真的好冷,风都像有目标似的照着脖子钻。
去找室友的瞬间,眼前已然化作了白茫茫的天地。
而那个后来就没再见过的男孩,却在梦里走上前来,握住了原青的手。
那宽大的手好烫,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还在寒风中发抖的人应该有的,暖意从指尖传进身体,让有些冷的原青一下子愣住了。
你?
男孩看着原青的眼睛,然后抱住了他。
高大的身体很热,很温暖,热的原青要出汗。
再后来就很荒唐。
茫茫大地上全是雪,而男孩变成了看不清人脸的存在,和原青滚在雪地上,把围巾围住了原青的眼睛。
温暖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地流过全身。
像是泡了一个热水澡,还有柔软的羊毛搓带起淋淋的热水,湿乎乎地抚摸着肌肤。
再后来是好热。
热的哪哪都出汗。
天旋地转,像在柔软的、无法喘息的烧开湖水中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