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蘭德只好硬著頭皮走近。
這次的消息與他的失職有關,在幾天前,伯爵處理了老錫特尼之後,尤蘭德驚覺自己忽視了那幫老傢伙太久,於是花了幾日將他們重新收拾了一圈。
然後,尤蘭德就發現了一個已經在暗中流傳甚廣的傳言:洛倫·佛里思特大人並無實現永夜預言的意願。
這種流言的解讀可輕可重,但放出流言的人顯然並不是懷著好意,流言的味道一點一點就變了……
永夜之於吸血鬼,就如同神國之於虔誠的信徒。若是神國有降臨於世的可能,卻偏偏被人阻止,狂迷的信徒們能做出什麼,也不是多難猜的事情。
而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尤蘭德竟一點都沒有覺察到這流言的發酵。
他正緊張著,卻見伯爵低笑了一聲:「真是粗劣到讓人提不起興致的手段。」
尤蘭德眼神有點茫然,不明白這樣可以造成顛覆可能的苗頭為何會被評價為粗劣。
伯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覺得有多少執著於永夜的傢伙?」
尤蘭德腦子沒轉過彎兒來,伯爵也沒有提點他的意思,只是打發時間似的問了問舞會的籌辦情況。
那並不只是一場娛樂的聚會,同時也是納入新族裔的見證。尤蘭德答了兩句,突然恍然大悟。
信徒渴盼神國是因為相信神國沒有苦痛,吸血鬼渴盼永夜是因為永夜中沒有能殺死他們的太陽。
可是從七百年前伊始,恐懼光明噬血無度的吸血鬼已經成為過去時,只有古老傳承下來的吸血鬼們還延續著對永夜的執著,而新誕生的族裔對這個預言大多也只是聽聽而已。
可那些傳承自更古老的吸血鬼還剩下多少呢?
尤蘭德怔了一瞬,在發覺自己的停頓後,正想繼續說下去。
但伯爵卻先開了口,灰藍色的眼睛裡饒有興趣:「若我要阻止永夜降臨,你打算怎麼做呢?」
尤蘭德沉默了片刻:「什麼都不做。」
這是他真實的想法。尤蘭德此前從未思索過這個可能,雖然他此前便隱約覺察到了伯爵可能並不想讓永夜降臨,但他從未真正的想過自己要怎麼做。
然而在剛剛伯爵提問時,尤蘭德卻發現自己並不想做什麼來改變它,哪怕他曾如此的確信那個預言。他已不必恐懼太陽,對戰爭或奴役也沒什麼興趣。
能夠在不算酷烈的陽光下輕鬆行走,能夠享受人類的新鮮玩意,利用他們的規則輕易攥取財富……
永夜,似乎也沒什麼特別值得期待的地方。
就連他都已經如此作想了,其他的老傢伙們呢?又有幾個願意為了遙不可及的「永夜」對上深不可測的伯爵?老錫特尼的灰燼才飄散沒幾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