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上下打量了下譚元洲,道:“你說你是竇老爺家的,可有憑證?”
管平波走來道:“我是竇縣令的姨娘,上回徐主簿家擺酒,見過百戶太太的。”
守門人仔細看去,才發覺方才雄赳赳氣昂昂走來的人中有一堆女眷,稍作猶豫後,道:“我進去通傳一聲。”
譚元洲忙作揖道:“多謝。”
陳朝百戶乃世襲制,幾百年前遷到此地,便不再挪動。百戶所自成體系,一個個的堡壘散落在各地,守護一方安寧。從宋以降,武不如文,尤其到了陳朝,休說同級別的官員,便是武將級別更高,見了文官,都得磕頭見禮,可謂毫無尊嚴。聽聞竇宏朗之妾逃到此地,只得出堡迎接。
石竹百戶名喚孟志勇,四十多歲的年紀,見了管平波,略微點了點頭,問道:“大老爺何在?”
管平波道:“正是失散了,才來尋大人庇佑。”
孟志勇瞥了陸觀頤一眼,表情動了動,做了個請的手勢,將人引進堡內。行至一座二進住宅的堂屋前,跟在後頭的譚元洲腳步一頓,伸手把韋高義與潘志文攔在門外守住,只余管平波帶著陸觀頤進了正屋。
分賓主落座,孟志勇才道:“我是粗人,說不來那些好聽的話。你既是官眷,又投了來,我便收留你二日。你們若有錢財米糧,空屋子倒還有幾間,若是甚都沒有,我們也不是大戶,養不活這麼多人口。”
管平波沒接這茬,而是問道:“孟大人可知崔亮系何人?”
孟志勇怔了一下。
管平波道:“按說,我是文官家眷,不好意思來麻煩大人。然則昨夜事出蹊蹺,我摸不清本地路數,不敢貿然回縣城。孟大人在此地久矣,還望大人看在與外子同朝為官的情面上,指點一二,小婦感激不盡。”說著指著陸觀頤,隨口扯謊道,“這是我小姑子,原先許給了南山營游擊李將軍為妻,將來亦是有誥命的。若此回大人助我姑嫂逃出生天,我二人的夫婿將來必有重謝。”
陸觀頤:“……”
“哦?”孟志勇道,“南山營萬里之遙,不知貴府如何識得?”
管平波笑道:“說來是一樁巧事。孟大人可知端愨公主的孔駙馬?”
孟志勇還真不知道,搖頭道:“怎地又扯上駙馬了?”
“正是駙馬身邊的人。前次聖上點了駙馬做欽差,徹查原巴州知州程紹私販官鹽之事。駙馬到了巴州,我們家少不得招待。”管平波道,“他一眼就瞧上了,死活磨著我們家許親。我公公被很磨不過,只得應了。偏偏那日出門,她叫我們巴州郭同知家的少爺瞧見了,也鬧著要娶。一女怎好許二夫?我才帶了她到石竹避一避,誰知道石竹竟是這般不太平。”說著嘆口氣道,“如今只求大人開恩,憐惜我們弱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