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手打開手邊的匣子,放在最上層的是一對燒藍的蝴蝶步搖,倘或梳著雙丫髻,就可裝點在髮髻上。她剪了短髮,卻極喜愛這對步搖。楊欣亦有一對一模一樣的,初時常常戴,後來首飾多了,她就換成了旁的。
想到此處,元宵心中的陰霾加重了幾分。她們的確有很多首飾,那都是她們的師父為她們積攢的嫁妝,通過貨郎一站一站的從飛水發到石竹。可楊欣的首飾,明顯比她的多。管平波不會偏心眼,那麼楊欣的首飾從何而來?偏偏楊欣屬於後勤。
後勤是不同的,水至清則無魚,是譚元洲來石竹巡視的時候說的話。歷經諸事,元宵不至於天真如孩童,昨日震耳欲聾的鞭炮,來自商戶。
商戶為何要巴巴的送那多鞭炮來給虎賁軍祭祀?無非是有利可圖罷了。這些元宵都懂,她無法接受的是,楊欣的理所當然。
她們都是不被家族待見的孩子。韋高義、潘志文、石茂勛是男丁,還被家裡人惦記一二。至少潘家就給潘志文送過不少東西。
而元家和楊家,只會源源不斷的問她們要月錢。她們跟了虎賁軍,她們的父母無法收那筆彩禮,所以變本加厲。一面是家族永不知足的索取,一面管平波千里之外,猶記得她還有兩個女弟子長大了要裁衣裳打首飾,元宵心裡偏向哪方不問可知。
正因為如此,她才格外不能容忍楊欣偏離管平波的教導。儘管她在後勤,儘管她的確比稽查司的自己有更寬泛的規矩,但……身為管平波的弟子,不該如此。
子時,窗外有了說笑聲。隨即房門被敲響,潘志文的聲音傳來:“元宵?你沒去看戲?”
元宵只得起身,打開門笑道:“沒甚意思,不如回來歇歇。”頓了頓,用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略帶著黯然的聲音道,“你送楊欣回來麼?”
楊欣從潘志文身後探出頭來,笑道:“今晚他們演了新戲,很是詼諧,你不去看可惜了。”又指著潘志文道,“他喝了酒,正興頭上,差點笑的跌下凳子。把我們都笑翻了”
元宵從沒有哪一刻覺得楊欣上了胭脂的笑顏是如此刺眼。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個笑,道:“我只覺得日日訓練累的慌,想要睡了。”
楊欣道:“誰讓你把自己當漢子訓了。天下又有幾個師父?”
元宵淡淡的回了一句:“玉嬌也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