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不由道:“你們不都會麼?”
李恩會道:“我們要打仗,做不了將軍的隨從。”
元宵眼睛一亮,她傷勢剛好的時候,給管平波做過一段時間的文書。然而她身體未恢復,且左手寫字又慢又丑,幾乎做不了什麼,才被管平波扔去了教育司。可若是做翻譯,她只要會聽會說會看就可以了,字丑一點無妨。
管平波想要西域,她是知道的。西域各族語言亦不同,但既然伊德爾勢大,他那部族的語言必定就如同中原的官話,差不多的人都要學。而營中的異族皆來自昔日的西姜部族,天時地利人和齊備,是條明路!忙吃力的抬起右手,沖李恩會行了個禮道:“多謝游擊指點!”
李恩會笑著搖頭道:“什麼指點?隨口閒話罷了。你果真要學,擇日不如撞日,我橫豎閒著,能教你幾句。待我回營後,你可以請教孔將軍。他原先父兼母職,親帶了幾年孩子,與怎麼同時教人說幾種話頗有心得,比我強的多。”
元宵有些遲疑的道:“那我會不會勾起他的傷心事?”
李恩會悵然道:“怎麼說呢?他恨了那麼許多年,一心想著報仇。還未等到機會,陳朝覆滅、仇人慘死,誰都會有一腳踩空的失落。我提議你學姜戎話,一則的確是有用,二則便是我的私心。想托你去攪和一下他,省的他陷在泥里爬不出來。事到如今,前塵往事,都塵歸塵土歸土,他還年輕,該想想將來,而不是如今的茫然。再不濟,也得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吧?”說著對元宵作了個揖,“拜託姑娘了。”
元宵笑了笑,道:“我試試吧,與我自家也有好處,該我感激你才是。何況當日有救命之恩,游擊有什麼吩咐,只消不違背軍規,我定然義不容辭。”
李恩會哈哈大笑:“我就這件事最愁,你願幫忙,兩清!”
孔彰對女人從來不假辭色,元宵覺得自己去纏著他學姜戎話,的確是要命的差事,遂笑道:“心傷難愈,我只能盡力而為。”
李恩會道:“姑娘的心傷甚時候能好呢?”
元宵一窒,陷入了沉默。
李恩會嘆道:“姑娘還記得當日統計烈士之事?”
元宵低聲道:“那時太亂,必然有疏漏的。”
李恩會卻道:“然而他們那時候才反擊,本來就已經是叛賊了。”
元宵怔了怔。
李恩會正色道:“第一次譁變時,他們若奮起反抗,就不會有被遺漏的風險。第一個埋骨之地的戰兵,有一個算一個,皆為烈士。”
元宵臉色發白:“難道人的一時懦弱,就不可原諒的麼?”
“看是什麼樣的懦弱,什麼時候懦弱。”李恩會伸手拍拍元宵的腦袋,“小姑娘,很多事莫強求,強求就著相了。你看,我媽還沒找著呢,沒準哪一天我在戰場上,一刀就把後爹給剁了都不知道。莫日根還有兒女在姜戎,翌日戰場,父子相殘也不是不可能。亂世之中,人如螻蟻,你一個人改變不了多少,能幫一個是一個。想以一人之力逆天而為,就是狂妄了。”
元宵一呆。
李恩會笑著起身,岔開話題道:“外面冷,姑娘不嫌棄的話,隨我去孔將軍屋裡學學姜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