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波靜靜的在椅子上呆著,嶺西說是打下來了,卻還有許多山里不曾探訪。嶺東有海運,情況更為麻煩,故孔彰比她晚了足足一個月,昨日才將將到家。十年積累,一朝迸發,展眼間成了正而八經的一代軍閥,竟生出了些許恍惚。三足鼎立的天下,她又要經營多少年,才能有一統江山的實力呢?
雖然撿了塊好地,站在了隔岸觀火的位置。但管平波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自古從北往南,幾乎沒有勝算,她能有朱元璋的好運麼?全盛時期的姜戎,可比窮途末路的元朝兇殘太多了。
閃電劃破天空,五月的龍舟水傾瀉而下。空氣里立刻有了絲絲涼意。管平波從椅子上站起來,撐開了傘,往陸觀頤的屋子走去。
雨點啪啦啪啦打在桐油紙傘上,濺起了無數水花,待到管平波走到屋外,褲腿已全被打濕了。她身體健壯,半點不覺得冷。徑直走到臥室,昏黃的燈光下,是陸觀頤安靜的睡顏。陸觀頤年過三旬,勞累在她的眼角留下了點點細紋,但也添了無數成熟的風韻,依然雄踞軍中第一美人。
廳外的帘子被人掀起,夾雜著水氣的涼風溜了進來。管平波回頭,見甘臨姐弟拉著手一齊進來,先對她請安,又問:“姑娘睡了?”
甘臨自幼的條件非管平波可比,十一歲的她已快接近管平波的身高,乍一看像個大人,只眉眼間還充滿著稚氣。管平波壓低聲音笑道:“怎麼這個點來看姑娘?”
甘臨答道:“下半晌來過,臨睡前再來瞧瞧姑娘好不好睡。”
管平波道:“她吃了藥睡熟了,我們別吵醒她,回屋吧。”說著一手拉著一個孩子,冒雨回了自己的居所。
進了屋,咸臨跟個小姑娘似得抓著管平波的胳膊撒嬌,惹的管平波笑道:“你有你姐姐一半野,就像男孩子了。”
咸臨權當沒聽見,趴在管平波身上不肯動彈,倒是甘臨擦乾了方才雨水濺濕的頭髮,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道:“今日下雨,不好跑馬,我們就只練了拳法、刀法和弓箭。咸臨那懶鬼,才射不到四十箭,就喊執弓的手疼。他那把小弓還不到兩斤,還不如他們學裡的姑娘!”
咸臨吐吐舌頭:“我還小,等我長到你那麼大的時候,再練不遲。”
管平波反手就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記:“我不養廢物,近來事忙,放了你幾日羊,你給我皮緊些!”
咸臨哀嚎一聲:“好媽媽,我從來不是那塊料,你嫌我不中用,趕緊再生一個。”
管平波哭笑不得:“讀書習武都不願,你說你是哪塊料?”
咸臨理直氣壯的道:“我給姐姐雕的木頭簪子可好看了!將來我開金銀首飾鋪子,做掌柜去!”
一邊戳著的鄧媽媽聽得這話,臉都綠了!咸臨養在管平波膝下,借了層金光,勉強能稱句嫡子。將來是要做太子做皇帝的,怎麼能想著去做手藝活?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管平波才從外頭打仗回來不久,鄧媽媽生怕被怪罪不好好教孩子,覷了覷管平波的臉色,見沒有太多惱怒,方才略微安定了些許。心裡暗自發狠道:明日早起定要好生看著他讀書習武才行!
管平波當然是偏心眼的,便宜來的兒子,跟親生的怎能相提並論?但明面上姐弟兩個殊無二致,他一樣是被眾先生環繞,只沒有甘臨的師父們各自在軍中有官職,教小娃娃卻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