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宏朗揮退太監們, 獨自一人, 兩眼通紅的坐在靈前,反倒哭不出來。
十一月的天氣寒冷,靈堂為了保持屍首不腐, 刻意沒放火盆。
刺骨的寒意透過衣料,直滲入了他的心底。
竇宏朗握住竇向東冰冷而僵硬的手,淚水無聲的落下。
當咸臨住進了興聖宮的正殿那一刻,他徹底理解了當年竇向東的選擇。
諷刺的是,理解歸理解,如若時光能夠重來,竇元福依然會對他趕盡殺絕。
家主之位尚且如此,何況皇位。
竇元福昔年為嫡長,如若能心胸寬廣些,未必會到那個地步。
而懷望與咸臨,卻是從禮法上便可分庭抗禮。
天下事還未壓在肩頭,竇宏朗就為將來朝堂上必然分成的兩派頭痛了。
十一月十六日,內閣與六部九卿聯名上書請太子即位。
自漢朝以降,歷朝歷代莫不重孝道,尋常人家父喪三年,然因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慣例以日代年。
喪事與即位典禮前後腳的辦,十一月十八日,百官們脫了素服,換上吉服,參加竇宏朗的即位大典。
管平波開始齋戒,預備三日後的皇后冊封大典。
皇家典儀莊重肅穆,冊封皇后乃僅次於登基的盛典,與冊封太子妃的規格不可同日而語。
百官如同大朝會般在文德店前朝賀。
偏安一隅,竇向東未曾大加封賞,因此朝中暫無文武勛職。
又因虎賁軍氣勢威猛,故孔彰以正一品車騎將軍之職,位列武將之首。
然而即便他已站的足夠靠前,離皇后依然遙遠。
遠到以他的目力,也僅僅能看見管平波模糊的面容。
華麗的皇后冠服層層疊疊的罩在管平波身上,使得她宛如上了金身的菩薩,沒有半分素日的鮮活。
禮儀冗長,百官參與的不過前半截,皇后母儀天下,後宮才是她的主場。
坤寧殿內,楚王妃練竹再次率眾命婦朝賀,一回生二回熟,練竹死灰般的心情,再燃不起任何情緒。
順著禮官指引,木然的走著流程。
康王妃張明蕙用低垂的姿勢掩蓋著眼中刻骨的仇恨,恨不能生啖其肉。
憤怒在四肢百骸中遊走,五臟六腑間,充斥著報仇的吶喊。
身體劇烈顫抖,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管平波不經意的一瞥,就把張明蕙定在了原地。
張明蕙的腦子瞬間清醒,她不能衝動,她此刻殺不了管平波,她得忍。
在這宮裡,恨管平波的人太多了,她有的是機會合縱連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