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家起,民間是否也可以有女族長?甘臨作為太子,她必然有妻有妾,那么女公侯女官員是否也能在後院養上一群?嫡長的繼承制度是否會崩潰?以父係為根基的宗法制度,如何續存?這些都是管平波將來要面對的質疑。
其間的鬥爭與博弈,比竇宏朗現在面臨的要殘酷的多的多。
管平波當然可以選擇再生個兒子,然而她卻不甘心。
如果說將來生的兒子果然比甘臨優秀就罷了,技不如人,想是甘臨也不得不服。
可是能力相當,甚至兒子略遜一籌的情況下,只因為甘臨身為女性,就得退讓,這種價值觀是管平波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如果她認同男尊女卑,就不會踏上戰場;如果她屈服於三綱五常,就不會想做女皇。
想到此處,管平波的內心越發堅毅,我命由我不由天,她想要就去做,哪怕失敗,不過一死罷了。
管平波在沉思,竇宏朗亦沒說話。
從年初竇元福被殺起,竇向東就有意讓他參詳政務。
至竇向東中風,朝中大事盡數落到了他的肩頭。
然而,竇向東活著的時候,哪怕他什麼都不能做,朝中也無人敢公然站隊。
竇宏朗閉了閉眼,這就是他目前絕無可能有的威望。
廣納後宮,是竇向東早先就替他做好的決定,改元之後的確得選上一批女人充盈後宮。
可管平波的“投桃報李”未免太囂張,她與鄭志廣有來有往,全然不把新皇放在眼裡。
竇宏朗數次在管平波手裡吃虧,倒也有些習慣,只把鄭志廣恨了個死。
好半晌,回過神來,假笑道:“不曾想你竟看上了他長孫,我原想著跟他結兒女親家呢。”
管平波笑道:“咸臨年幼,說親還早了點。”
竇宏朗順嘴道:“咸臨是小,甘臨卻不小了,你心裡可有主意?”
管平波道:“沒有,甘臨是公主,憑她自己想要哪樣的便要哪樣的,實在過不下去了,休了便是。”
竇宏朗:“……”哪有女人休夫的!公主也不行啊!弄死都比休夫強好麼!
管平波卻是心念一動,同是皇家人,公主比皇子的待遇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表面上來說,弄不好公主的俸祿更多、府邸更廣,也與皇子皇孫講究長幼有序。
可真到了實際,權力卻還不如王妃。
王妃是自己人,子子孫孫受供養;公主為外命婦,不用到不值錢的第三代,其子見了表兄弟,就得磕頭行禮。
在婚姻上更是,漢唐的公主尚可以養個面首什麼的,後來的公主,便是任性如陳朝端愨,也是絕不敢公然出軌的,更遑論休夫。
而有時候話語權的爭奪,就從微小的細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