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管平波在教育上殫精竭慮,為的就是將來有自己全新的班底。
這起子文人再是“眼光長遠”,到了切身利益相關時,立刻縮了脖子。
從舊官僚體制中掙扎出來的人,根子早已爛透無藥可救了。
他先前也只當攤丁入畝驚才絕艷,經管平波細細分說,才知道從農業上來說,該政策已是趨近完美。
但攤丁入畝無法刺激畝產提升,無法切實的解決衣食住行。
到最後,還是會回到原點的。
當然,管平波沒說的是,攤丁入畝最大的弊端,不是什麼“分攤不均”“減丁流民”的問題,而是穩定的自耕農,會成為資本主義萌芽的最大阻礙。
華夏從不曾有過真正的資本主義萌芽,正是因為自耕農生產規模狹小,手工業脆弱的不值一提。
如此禁錮的環境,基本上斷絕了資本主義萌芽的所有可能。
歷史書上宋明兩朝的“萌芽”,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
雙方都懷揣著騎驢看帳本的心情,友好的結束了會談。
師照堂等人回到家中,立刻提筆寫奏章。
接連幾日,後黨門生來往,做好了打硬仗的萬全準備。
五月初四,師照堂上本請奏攤丁入畝,滿朝譁然。
顧士章連生叫好,舊黨卻是據理力爭。
令人奇異的是,林望舒與吳鳳儀俱沉默不語,態度不明。
俗話說屁股決定腦袋,再好的政策,因立場不同,自然會有人抵死反對。
一天並不夠他們吵出個子丑寅卯,次日卻是端午放假,不能公然吵架,就只好借著過節的由頭,彼此串聯了。
端午宮中有祭祀與宴飲,但因竇宏朗心情不佳、朝廷財政吃緊,不免有些冷清。
比竇宏朗更鬱悶的是胡三娘,胡家前日被管平波親自下場參了一本,大大小小的親戚被擼個乾淨。
補入內務府的全是諸如肖、張、練、賀、沈等竇家正經姻親,連珊瑚的哥哥都在裡頭撈了個肥缺。
肖、賀兩家還好,一個是正經八百的國丈家,一個是平王妃娘家,擱哪都不吃虧。
敗落的練家、被打壓的竇元福的姻親,實實在在的借著此事翻了個身,哪個不贊管平波一聲好。
胡三娘這才醒過神來,合著自己被當了靶子,落了個雞飛蛋打、身敗名裂的下場。
看向管平波的眼神里全是怨毒。
宮宴沒什麼外人,如今後宮人數不少,也熱熱鬧鬧的坐滿了整個花廳,看著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戲。
應天的戲班子,唱的自是南戲,竇宏朗壓根聽不懂,管平波也是神遊天外,鬧得戲台子後的班主緊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