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肖鐵英突然從袖中拔出把匕首,對岸的戰兵反應極快,齊齊舉起了弩箭。泛著寒光的箭頭指著肖鐵英,用實際行動警告著他不可輕舉妄動,否則不得好死。
肖鐵英再次笑了,由衷的讚揚道:“一夜的緊繃與興奮後,依舊能保持如此的謹慎與戰力。管將軍練兵名不虛傳!”
管平波微笑著看著肖鐵英,她知道肖鐵英拿刀的意思。沒有人在活的好好的時候,真的想死。肖鐵英跟竇向東做了幾十年平等相交的親戚,便是願意做竇向東的臣子,也不可能有李運那樣從骨子裡生出的臣服。狀似忠心耿耿的表現背後,是不得不忠心耿耿。他離竇宏朗太近了,別人可以投降,他不能。管平波不是善男信女,她肯放過竇家,乃竇家小輩們一個賽一個的無能,否則不會讓她竊取皇位。但她不可能天真的放過手握兵權的兵部尚書。竇家可以做她寬宏大量的牌坊,肖家正好用來殺一儆百,就如顧士章被砍下的頭顱,恩威並施,事半功倍。
因此,肖鐵英不得不唱起了高調,宣誓著他的忠貞。士為知己者死,連小女子陸觀頤都肯為自己的主上悍不畏死,他堂堂大將,豈能背叛氣節?唯有如此,他的死,才不會被認作管平波狹隘,縱然所有人心知肚明,可有窗戶紙,就彼此留了餘地。肖鐵英的手鐵鉗般攥著刀柄,他很想扭頭看看對岸的家人,但他終是只閉了閉眼,在腦海中回憶著滿堂兒孫的模樣。
管平波焦急的聲音傳來:“舅舅,我素來敬重你,我正缺肱股之臣,望你能疼惜晚輩,輔佐我奪回漢家江山。”
肖鐵英再次大笑,笑的眼淚直飈,好虛偽的帝王!妹夫啊妹夫,你可看見你養大的是怎樣的怪物?幸好,尚算個心胸寬廣的怪物。足足一盞茶的功夫,肖鐵英才止住了笑,看著管平波,無聲的談判:我死的好看點,你放過我的家人可好?
在場除了虎賁軍部分熱血軍人,活著的就沒有二愣子。管平波十分敬業的演著遊說名將的明君,每說一句,肖鐵英的心裡就安定一分。待到管平波“情真意切”的長篇大論說完,肖鐵英握住刀柄的手頹然的放鬆了點,卻是轉瞬間,再次握緊。他突然大喊道:“先皇,老臣有負你所託,無顏相見吶!”說畢,提刀一橫,引頸自刎,氣絕身亡。
肖鐵英的髮妻在聽見丈夫的喊聲時,就扒開了面前的戰兵。在對岸眼睜睜的看著丈夫倒下,發出了悽厲的哭喊,驚的鄭志廣之流被凍麻木的身軀,再次劇烈的抖動起來。
有資格赴宴的文臣在最初的混亂中,就因踩踏折損了三成,又被管平波砍了兩成,剩下的五成在寒風中凍了大半宿,平日裡養尊處優的他們已是奄奄一息。但即便如此,都沒妨礙他們的眼神交流。投降不殺,可他們真的要臣服在女人腳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