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亂象以久,似他這等“幾朝元老”數不勝數,換了主家也沒什麼,大不了“耕讀傳家”。這等有家底的家族,不過三年五載,又能通過科舉殺回朝堂。家族綿延比皇家還久的,並不甚在意朝夕得失。
奈何趙瑞嵐之次孫趙廷棟,卻是唐春榮的未婚夫。兩下里三書六禮走的只剩迎親了,那時候姜戎殺了進來,唐春榮不知所蹤,只得作罷。唐家都沒人了,趙家想退親都沒地退去。差不多的人家顧及這一層,都不大願意結親。再則,姻親乃當下最穩固的聯盟,有女兒的人家,誰不想方設法的跟新貴聯姻?伊德爾樂見其成,亦是推波助瀾。能入眼的都嫁了別個,太差的又看不上。趙廷棟只好裝作深情,蹉跎到了今日。
哪知趙家婦唐春榮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也就罷了,居然說起了舊事。一個姑娘家,被當兵的擄了去,會遇著什麼還用猜麼?趙廷棟裝了多少年的痴情男子,得了信的人不住的往趙家打探,問詢街頭唱戲的那位,果真是昔年的敬敏郡主?
趙家不敢說不是,宦海沉浮,自是知道梁朝唱戲的目的;又不想說是,如此恬不知恥,當真有辱門風!想著親友們臉上詭異的神色,險些叫憋死。
又過了幾日,流言越發熱鬧,說什麼的都有,傳的有鼻子有眼的。還有那一等齷齪人,就喜歡聽貴女淪落為妓的故事,不住的往裡頭夾私貨,恨不得把青樓的花樣都往唐春榮身上招呼。雖然事實相去不遠,甚至更為不堪,然說出來,比眉來眼去更令人丟臉。趙廷棟再忍不住,在街頭堵住了唐春榮。
陳朝理學當道,規矩甚嚴,唐春榮只遠遠見過趙廷棟一面,早忘了個乾淨,只當他是來買書的,笑眯眯的攤手,表示今日的書賣完了,想要的話明日再來。
趙廷棟憤怒的盯著唐春榮:“在大街上剝了衣裳給人看,你還懂羞恥嗎?”
唐春榮冷下臉道:“與你何干?”
趙廷棟怒吼道:“我是趙廷棟!”
同行的幾個宣傳司人員謹慎的盯著趙廷棟,生怕他撲過來,冒犯唐春榮。這幾日好些不怕死的閒漢想來占便宜,已是往牢里送了好些了。
唐春榮只覺得人名有些耳熟,想了半日,才想起她以前的未婚夫姓趙,不大確定的問:“你……爺爺是禮部侍郎?”
趙廷棟咬牙切齒的道:“不然呢?”
唐春榮哦了一聲:“然後呢?”
趙廷棟徹底炸了:“你不要臉我趙家還要臉呢!寡廉鮮恥的賤婦!”
唐春榮平靜的看著趙廷棟:“你是我未婚夫,你嫌我失貞丟臉,那我被人強姦的時候,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