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濮被她拉着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其实可以直接否认,他曾经习惯撒谎,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连舒蒙都可能看不出他面具之下的真实想法,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仅仅见过两次的陌生人,林濮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没事,我都懂,说句不好听的你也是给别人打工的。奶奶说,你也为难,对不对?你们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楼里哪里会有这么打扮又俊的年轻小伙子,这里上上下下办公的不少,也很少像你们这种气质的。
奶奶林濮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你没有恶意,我知道。王奶奶看着他,只是除了我,这楼里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你能不能找人说说?或者,让他们别再让我们难下去了
我会想想办法。林濮道。
对方自然不会管这里人的死活,换言之,其实也没有办法管这里的死活。
林濮早年一定会觉得自己这一步走错了,在被告辩护律师的席位上,他根本不能和原告方的人有接触,更产生这些同理心。他们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辈子能接触多少关于法律的事情,和大多数人相同,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对立面就是坏人。
而这位奶奶,他拉着自己的手,说自己理解坏人的处境。
长辈关爱的力量,对于他而言不比其他事物的诱惑力低,而林濮打心眼里害怕自己构筑多年的防线溃堤,就像舒蒙对他说的,他不是个木头。
和奶奶又聊了几句才走,林濮几乎感觉自己是落荒而逃,像被发现了故意作业没带的小学生,老师没有训斥还摸了摸他的头,他心里更不爽了。
他心里开始盘算一个办法,官司要赢,奶奶和这里的其他人也要帮,听起来无比遥远的任务,压力一时间又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林濮出了楼,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有方才因为信号不好一直没有查看的邮件。
他划开了手机。
邮箱里果然躺着那封邮件的回信,他怀揣着隐隐的兴奋,快步走到了楼梯边的光亮出,打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的第一行:
亲爱的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上一张我不小心多贴了这一章的几行字!!已经替换掉了orz(犯蠢
第70章 【七十】黑暗
这封邮件显然是一封英文邮件, 通过什么翻译软件直译过来的。
林濮尝试着去阅读, 整理了最方便的语言才读得顺畅。
亲爱的林:
见到你的邮件非常惊讶和欣喜,这座大厦是我父亲在世时觉得自己建造的最印象深刻的建筑之一。他是马来西亚人的华人, 后来移居新加坡, 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能够被邀请在中国建造这三座建筑, 并且至今还在, 想想确实是很荣幸的事。
我之所以印象深刻, 是因为它确实有相当神秘的色彩。
我依稀记得他说, 当年邀请的中国的高人称这里是至邪之地,周遭的建筑打不下根深的地基, 于是便有说以传统香坛为造型的设计, 用于祭天祭地、护佑平安,又能保后世的财运亨通, 风调雨顺。不过, 高人还说了, 既然是至邪之地, 镇得住邪的未必是建筑, 当然还要有不断的喂养。
这个建筑虽然是我父亲建造,但最初概念却是当时的城市建设者, 他们对这类风水仪式深信不疑, 还把这处地方在当年称之为城市祭坛。这个词在我看来很可怕,我不知道是否在今时今日还继续被沿用。
林,如果真的有你所说的情况, 我有个猜测毕竟这个故事是公开的秘密,很多人认为,养邪灵会保佑平安富贵,但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如果这么想,当年知晓这些事情、并且对这些风水传说深信不疑的人,会以此作为契机,制造一些我们现代看来相当不可思议的仪式。
当然,也仅仅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和我的父辈不同,我是无神论者,但我身在行业,仍然持有敬畏态度。
以上这番话只是我在看见你的邮件后想起的事,你说你是建筑探险者?很奇怪但听起来非常有趣的职业,或许你想探索这里的秘密,你可以试着站在最顶层的高台,你就能明白我所说的城市祭坛的意思如果这个建筑没有完全改变格局的话。
以上,祝好。
林濮翻完了整个邮件,最后的落款是和那位建筑师的名字,看上去是个华人的名字。
但这封信里,短短的几百个字,给予的重要信息实在让他有些震惊。他一边感叹自己幸好昨天半夜灵机一动地搜到了这家建筑公司,又感谢如今发达的网络通讯让他能够找到全世界各地的线索。
接着就是他提到的这个地方,楼顶。
周初坠楼之后,源声大厦的楼顶就已经完全被封闭了。他走到了最顶层,这里原本通道尽头的那扇门上贴了白色的封条。
他上前去开了一下,果然锁住了。
难道没有办法上去了么。
林濮边想着要不要求助一下余非,一边走到了下一层。下一层的门倒是开着,正对着他的是最内侧的房间,他走入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霉味,脚下还能踩到薄薄的一层水,显然这个漏水又没有修缮的地方已经被废弃了很久。
他边想着,边用手机的手电筒开着看了一圈。
接着,他看见了一个靠着墙的大水箱,水箱的上端应该是裸露在上层的天台,而下方有一个可以通上去的铁楼梯。林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了过去,攀爬上楼梯,很快就到了低矮的顶部。
唔。林濮抬手摸到了小小的天花板上的隔板,上方有个扳手。他微微用力,就听见吱呀一声,隔板向上就能推开,露出天台的光线来。
林濮自己都感叹自己的幸运。
他终于进入到了天台的最上层,这里就是周初跳楼的地方。一周前他看着周初在自己面前自由落体,坠落在自己的面前。
警方已经在这里探查过了一番,所有有关的证物都已经带走,楼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林濮向下看去,一股头晕目眩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平时也不恐高。
但高楼又配上阴天和冷风,毫无任何遮挡的栏杆,如何都觉得腿软。
他拿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伸出手对着下方拍了一张,接着他用手机放大看来,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下方他们对着的花坛,只要绕着楼顶看上一圈,就能看见隔壁一摸一样两栋楼的样子,和围绕在四周的圆形化花坛。
如果想象一下,似乎确实很像一个香坛的造型。
林濮想了想,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舒蒙。
舒蒙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喊:你在干嘛?!
林濮吓了一跳,反正不在跳楼?
那你他妈站那么高干嘛!舒蒙说,你是不是在周初跳楼的地方?那边没有围栏,你给我小心一点啊!
我知道。林濮已经离开周围很远,他找了个凸起的楼梯坐下,手肘搭着膝盖道:我得到了一点线索所以正好就上来看看。
什么线索?舒蒙问。
林濮把自己昨晚发送的邮件,和他方才收到的邮件告诉给了舒蒙听。
不知道算不算线索,而且所有的东西还是断断续续的,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林濮说,总有种感觉,周初的死背后肯定有什么推动着恐怖的手机游戏、奇怪的楼、邪教
越想越乱
杂乱无序的线索像一块块颠倒的拼图,即便翻了四个朝向也拼合不上一块。
林濮。舒蒙在电话里道,你还想查下去吗?我们根本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头绪。
但我还是希望能知道真相。林濮看着自己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