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浩然也是個窮人,但這天光村窮的,以及所面臨的困境,真是超出他的想像了。
或者說,這裡並不是窮,畢竟家家有房住,有飯吃,自給自足、自產自銷。
這裡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秘而晦暗的感覺。
從灰濛陰暗的天氣,到釘死的窗戶,還有家家戶戶的棺材,都讓他覺得有種無法訴諸出口的詭異和涼意。
現在想來,張鵬舉說的沒人捐助這裡,並不是真的沒人,而是有人和他一樣來這裡看了之後,打了退堂鼓了吧。
但尹浩然卻覺得,自己更應該給這建個學校了。
雖然他自己沒有什麼文化,卻相信文化絕對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就好像當年那位官員,如果不是他讀書中舉,天光村怎麼會有當年的興盛。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已經嘗到了讀書的好處,後來又怎麼會衰落成這樣。
但那些歸根結底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未來才是重要的。
尹浩然甚至想著,如果蓋了學校,他手裡還有富餘出來的錢,能不能也幫幫這些村民。
這樣的話他就更得了解一下,這裡的人到底需要什麼了。
只是他擔心現在天氣冷,沒有人出來,二隨便去人家家裡的話,不知道村民會不會歡迎。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發現前面小路的路口,有三五個村民正聚集在一起聊著天。
這些人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不倫不類、不古不今的,和大雜燴一樣。
而且這些人說話的聲音極小,神色似乎也有些隱晦,好像沒有底氣,又好像在防備什麼一樣。
尹浩然並不覺得自己是多敏感的人,但他感覺到那些人正在用眼角的餘光盯著他們,好像在觀察著什麼一樣。
但等他朝著那些人看過去,他們立刻就把目光移開了,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尹浩然自認自己還是挺有親和力的,於是他露出個笑容來,朝著那幾個人走過去,可剛前進了幾步,那些人就立刻住了嘴,好像說的事情怕他們知道一樣。
這也就算了,當他走到那幾個身邊,剛打了個招呼,那幾個人居然驚慌失措的就跑了,好像他是洪水猛獸一般。
村長嘆了口氣,「這就是沒見識,連見生人都怕,不瞞你們說,除了我和昨天趕車的老王叔之外,出過這個村子的人,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可以說我們村里大多數人,從出生到老死,都是在村子裡過的……我家幾乎世代都在做天光村的村長——因為沒有別人願意來。也是因為這個,我才能認識幾個字,才能出去看看……而且要不是這村子就快滅了,我都沒法說服他們,讓人來建個學校,我都擔心回頭找人建學校的時候,把他們給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