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他來說,這樣活著,比死去還要痛苦,他每一天都在失去一些東西,從嗅覺,到視覺……
他很早就嘗不出東西的味道了,甚至今天手臂被砍下來,都沒有多少疼痛的感覺。
有的只是憤恨,憤恨於自己居然在他根本看不起的人手中,吃了這麼大的虧。
然而他卻不後悔。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有些扭曲,可他現在這個樣子,能勾動他情緒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
不過他又想了想,也許剛剛應該殺了顧潤安,只留下尹浩然的。
可很快他就又覺得,必須當著顧潤安的面,殺掉尹浩然才有意思。
想到尹浩然……黑袍人覺得他這條手臂,斷的也算是值得了。
這樣想著,他又吐了一口黑色的血液,噴了遊廊的柱子上。
那血液里儘是淤凝了的血塊。
也是因為他的身體其實早就死了,是他硬是逆著天意在苟活。
這處宅院的人,從來沒見自己家主如此悽慘過,於是一個個都目不斜視、噤若寒蟬,唯恐被家主注意到。
他們可不是真正的石家人,只是奴僕而已,可是從來不被家主放在眼中的,這地方每年都有死人被抬出去,加起來大概可以填滿整個山坳了,他們並不想成為下一個。
其實就算是在這裡的石家人,也都戰戰兢兢的。
家主雖然不會真的殺死他們,但小懲大誡所經歷的痛楚,讓他們覺得還不如死了。
偏偏這人神通廣大,絕不是他們可以反抗的。
不過也不是沒有對家主完全忠心耿耿的人,這會兒就有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汁,給家主送了上來。
石家家主看著這碗藥,皺了皺眉。
這藥里的材料當然是極好的,即便是在千年前也都是好東西。
只是這味道……
即使他現在已經徹底喪失了味覺,但回憶也不美好。
但他還是端起碗,一飲而盡。
等他喝完,才看到面前人慾言又止的神情。
他看在面前這人極為聽話的份上,才勉強壓住心中的暴虐,卻還是帶著不耐煩的詢問,「還有何事?」
那老人心中惴惴不安,但只能回答家主的問題,「熬藥的靈草,只夠兩個月的了。」
石家家主聽了這個稱得上是噩耗的消息,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他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畢竟道術界衰敗,靈氣漸少,尤其是這三四百年來,不要說這些本來就難得的靈草,即便是普通的草藥,也快要失去原本的作用了。
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好好籌劃一下,應該足夠了。
他這樣想的時候,尹浩然和顧潤安已經開著那輛計程車回濱城了。
孫海和戴新源留下照顧柏道長。
那輛勞斯萊斯的事兒也交給孫海來辦了。
不過他們商量好了,等柏道長出院,就再一次舉行開光儀式,到時候尹浩然和顧潤安一定來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