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跟他同在教堂做義工、提倡自然療法的人說,他們這些做醫生的,觸怒了死神。
何羽白沒見過死神或者上帝,他只見過生命垂危的患者,掙扎著想要活下去。
父親鄭志卿去法蘭克福開會了,何羽白推測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大伯才敢把人直接帶他們家來。鄭志卿雖然性格平和,但如果聽到有人想給兒女介紹對象,總會擺出張冷臉。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我養的玫瑰,憑什麼讓別人連盆端走」。
何權說他這是在齊家做了二十多年上門女婿憋屈的,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輪到自己做老丈人,開始濫用職權。
何羽白是覺得父親和大伯哥倆在這方面有異曲同工之處。大伯家的堂姐禾羽汐只比他大一歲,正值最美好的年華。可她被父親看得死緊,到現在也沒個男人有勇氣進他們家面見岳丈。
不捨得自己的女兒,又想結交對生意有幫助的夥伴,鄭志傑便把主意打到了羽白羽輝兄妹身上。為這個,鄭志卿跟何權倆人沒少和鄭志傑瞪眼。
要放在以前何權絕不可能讓鄭志傑把相親會安排在自己家裡,可年初鄭志傑突發心臟病,做了搭橋手術。為免起爭執再把鄭志傑氣出個好歹,何權也只能順著大伯哥的意思來。
何權自己有本事,看人眼光自然高。以往鄭志傑帶來的人他一個都沒看上,不用何羽白或者齊羽輝想理由拒絕,他那關就過不了。
但今天這個,何權倒是覺得還湊合。
冷秦,三十一歲,精算師,在自家老爹做董事長的航運集團保險部任職主管。一表人才,性格穩重,舉止談吐比同齡人看著都成熟。
齊羽輝是早就找好藉口不回來了,何權拿她沒轍。等到十二點,何羽白進了家門,他好歹鬆了口氣。其實他也不是很想孩子這麼年輕就定下來,才二十三四,急什麼?可想到鄭志傑的心臟,他只能默許對方的做法。
嗨,活著都不容易。
吃飯時何羽白根本沒怎麼說話,光聽何權跟鄭志傑倆人在那互相揭短。他聽何權提過一次,早些年跟大伯哥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也是最近這幾年歲數都上來了,一笑泯恩仇,飯桌上能互開玩笑了。
冷姓不算大姓,何羽白聽說相親對象叫冷秦時,第一反應是自家主任的親戚。反正也沒話好說,干坐著又彆扭,他便拿這件事挑起話頭。
「冷晉是我堂哥。」冷秦目光柔和地看著何羽白,「他是大伯家的孩子,不願意經營企業,說壓力太大,大伯退休時只好將董事長的位置交給我父親。」
還真是親戚,何羽白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果然就如別人常說的那樣,回到家鄉,熟人到處都是。
「其實……做醫生壓力也很大,每一個決定都關乎生死。」何羽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替冷晉說話,他想,大概是不希望對方以為做醫生比運營一個集團更簡單。
「請別誤會,我一向很尊重醫務工作者。」冷秦說著,將目光轉向何權,「何叔叔,我看過一篇關於您的報導,說您從醫三十餘載,挽救了超過三千人的生命,真是個令人震撼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