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羽白愣了好一會,到底是沒捋清這彎彎繞的親緣關係。可就算是告到部里去,他也開不出來。
安興帶著交接班的護士進來查房,見何羽白被家屬為難,他上前替對方解圍:「這位先生,有什麼問題你跟我說,我是護士長。」
「護士長?頂個屁用?!叫你們院長來!」家屬壓根不把比自己矮一頭的安興放在眼裡。
何羽白一聽這話,直替安興生氣。
「呦,看您說的,護士長可頂用了。」安興倒沒生氣,當初在門診的時候,比這混蛋的多的是,「您別覺著護士就低人一等了,醫生一天才來幾趟?這裡里外外還不都是靠護士。配藥發藥,注射採血,測血糖測血壓,插拔導管,刀口造瘺口護理,不全是我們干?甚至還得伺候患者大小便,比照顧親爹媽還上心。夜裡值班醫生能睡會,我們可不敢,白天還得隨叫隨到。家屬動不動就『護士!輸液袋空啦』、『護士,你看這液體怎麼不走了』、『護士,你給換個床單』、『護士,這霧化怎麼弄啊』,一個人掰八個用,容易麼我們?」
他一套一套的,說得家屬卡了殼,一時還不上嘴。這時躺在床上的患者說話了:「人護士長說的沒錯,夜裡你睡的跟死豬一樣,叫都叫不醒,我憋得喘不上氣,搖個床還得按鈴叫護士幫忙。白天就知道坐那打手機遊戲,讓你去找個醫生問問情況,你倒好,出去繞一圈抽根煙又回來了。你不就怕花錢麼?老子有退休金,輪不上用你的。要不是你媽走的早,老子死醫院裡也不叫你來!」
旁邊的小護士們笑出了聲,安興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全都安靜了。被老子當著一屋子人罵,做兒子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悶頭離開病房。
「大爺,您別生氣,這地方健康人待不住,他也是心裡煩。」安興上前給老頭兒墊了墊枕頭。
這老爺子心肝脾肺腎,就沒沒毛病的。眼下查出腎上長了個腫瘤,個頭不大,但這又是心臟起搏器又是手術指標不達標的,術中抗凝止血還都得兼顧,冷晉光做方案就做了溜溜三天。
「何大夫,該買什麼藥,你把電話給我,我自己買。」老頭兒沖何羽白說完,又轉頭拉住安興的手,「安護士長,別搭理那小畜生,他媽走的早,打小他奶奶帶大的,給寵壞了,說話沒輕沒重,待會我罵他。」
安興拍拍他的手,笑道:「我不生氣,都是工作,您也別放在心上。您好好休息,我還得交接班。」
「你忙,你忙哈。」老頭兒也眉開眼笑。
等安興帶著護士們出病房,何羽白聽到患者問:「何大夫,你們安護士長,結婚了麼?」
「還沒。」
「有對象了麼?」
「好像……沒吧。」
「他多大了?」
何羽白想了想,不大確定地說:「應該沒到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