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羽煌不以為然,說長得高可以去WNBA打球,女承父業,挺好。
吃完晚飯,何羽白坐進書房,從抽屜里拿出個粉色的硬皮本。他把小小白的第一張照片仔細地貼到本子上,然後用鋼筆在旁邊端端正正寫下「給我的天使」。這個本子已經用了一多半了,從知道有小小白的那天起,他就開始給孩子寫日記。
說是日記,其實並不是記錄何羽白自己的心情,而是一個個短小的、類似童話般的故事。小時候由於大腦發育過早,他並沒有聽過幾天床邊童話故事,反而是太公的《本草綱目》,爸爸的《威廉士產科學》和老爸的《向世界最好的醫院學經營:克利夫蘭診所的經營之道》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並不希望小小白和自己一樣,是個擁有高智商的孩子。那很孤獨,他深有體會。稍微長大一點他就發現,同齡人大多不喜歡靠近他,覺得跟他做朋友會讓自己丟臉。也就只有歐陽衍宇這種骨子裡刻著驕傲、或者董合勝那種視考試成績為糞土的主,才能不被嫉妒心吞噬。
「看到寶寶們撲扇著羽翼尚未豐滿的小翅膀,一個個躍躍欲試想要飛行的樣子,貓頭鷹媽媽對他們說:我希望你們能慢慢地學會飛行,不必急於求成。翅膀上的羽毛是天生的,但你們得花上足夠的心思學會使用它。這樣,當你們離開樹洞時,才能不懼狂風吹落,不畏暴雨傾盆。天空廣袤,願你們一生皆能自由翱翔。」
站在何羽白背後念完他寫的這段話,冷晉笑彎了眉毛:「你打算小小白多大的時候,把這些『童話故事』講給她聽?」
幾乎從一開始,冷晉就很固執地認為這必定是個女兒。
何羽白想了想說:「兩歲左右?」
「我覺得還是晚點,四五歲差不多。」冷晉言之鑿鑿。實話說他並不覺得何羽白像是要給孩子寫本童話故事書,反倒是寫了大半本關乎人生理念的寓言。讓他寫的話,得是「小貓頭鷹一個接一個從樹上滾了下去」。而且他保證,這肯定讓孩子笑出聲來。
經驗之談,在冷晉的印象里,程毅小時候看動畫片裡兩個小火車頭撞一起能笑半個小時,真給他講道理那絕對是對牛彈琴。當然冷晉不會打擊何羽白的積極性,這畢竟是對方對孩子的一片心意。
何羽白稍稍皺起眉頭。冷晉說的有道理,給小孩子講故事,得淺顯易懂。他以前給弟弟妹妹讀達爾文的《物種起源》的時候,通常是念個開頭倆孩子就睡著了。
不過,他寫的比《物種起源》簡單多了吧?
趴在腳邊的勺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凌晨一點,冷晉被電話吵醒。
急診收了個車禍傷者,外觀看沒有損傷,但內里一團糟:肝脾、橫膈膜破裂,盆骨粉碎性骨折,腹腔內出血,還有腎臟也破了一個。
冷晉趕緊套上衣服,給何羽白留了句「你接著睡」便匆匆出門。然而等他趕到醫院的時候,那個年輕的生命卻已經逝去。姜珩目光呆滯地站在遺體旁邊,仿佛隔絕了整個搶救室里的嘈雜,搶救時反覆按壓心跳的手止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