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顫了顫,似乎在提醒什麼。方拾遺耳尖一動,聽到細微的聲音,當機立斷,循聲翻腕拋劍。
噗的一聲,劍身似乎刺穿了什麼,釘在了牆上。
金光符飄在身周守衛,方拾遺抱著小孩兒走過去一看,望舒扎著只殘臂,猶在輕輕顫動。那殘臂短小,應是個孩子的,冒著絲絲黑氣,正在緩緩腐爛。
竟然斷臂逃了。
方拾遺隨手用符紙點亮身邊的香燭,吹了口靈氣,熄滅的香燭次第亮起,滿室融融燭光,不復此前的不祥。
收了劍,他這才看向懷裡的孩子。
小孩兒聽話地將臉埋在他懷裡,身體瘦得只剩下把骨頭,像只病弱的小貓崽。
流浪孤兒,還遭了這麼回驚嚇,也是倒霉。
方拾遺心裡軟下來,揉揉他的頭髮,和聲道:「沒事了。」
聽到他的聲音,小孩兒遲疑著仰起臉來,滿頭烏黑的長髮披散著,眉目冰雪似的,通透且精緻,唯一不足的,就是滿臉病態的蒼白。
蕭明河小時候也沒這孩子漂亮。
方拾遺忍不住想,這要是我的娃,肯定千嬌萬寵地養大。
哪對狠心爹媽,居然捨得丟了這麼漂亮的崽?
可惜現在不是說閒話的時候。
方拾遺忙裡抽閒,又捏了把小孩兒的臉,從百寶囊里摸出塊松子糖,往他嘴裡一塞,走向供台:「被欺負了是吧?哥哥給你找找場子。」
嘴裡猝不及防被塞了塊硬物,是從未嘗過的甜蜜滋味,小孩兒伸出舌尖舔了舔,被吸引了注意,摟住他的脖子,專心致志地吃糖。
供台前的木牌還在,上頭印著個小孩兒的血手印,乍一看挺滲人。
方拾遺將木牌挑到腳下,踩住尾端,持著望舒,朝著血手印狠狠一刺。「咔」的一聲脆響,木牌從中間裂開。
氣氛靜止了。
好似連細微的風聲也停了。
下一瞬,尖利的哭嚎聲炸響,從手印處滲出股股血來,那些詐屍的仁兄失了力量,砰砰倒了一地。又襲來陣陰風,卻吹不滅用符籙點燃的燭火。
方拾遺碾了碾木牌,揚起下頷,輕慢地笑了:「跟我玩燈下黑?你還嫩了點。」
小孩兒怔怔看著他。
外頭狂風大作,呼呼地灌進廟中,風忽然卷著團黑氣撲進廟來,哭聲逼近。方拾遺抱著孩子,眼皮也不掀,反身就是一腳。
那東西砰地被踹到地上,哇的一聲,哭得更響亮了。
燭光熠熠,黑氣散去,地上的東西現了形。是個斷了一臂的鬼孩兒,非常不講究,沒穿褲子,自在地在風中遛鳥兒。
方拾遺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