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拾遺頓了頓,收起羅盤摸出劍,起身走出屋門,正想去通知瓮澄有異,走了兩步,眼前陡然一黑,一時他頭重腳輕,幾乎栽倒,連忙扶住房門,晃了晃腦袋,等視線漸漸清晰起來,不由一愣。
——眼前還是他們寄住的客棧,卻換了番模樣。
布滿蜘蛛網的檐角煥然一新,掛了只八角燈籠,灑出朦朧燈輝。四周嘈雜聲漸漸清晰,他忍不住閉了閉眼,再睜開,神色微變。
早就人去樓空的空城,此時街上竟擠滿了人,挑擔叫賣的小販、街角擺攤的江湖騙子、街頭賣燒餅的鋪子、賣藝的戲班子……全都出現了。
附近幾個屋裡亮著燈,方拾遺握緊了劍,沉著眉目轉身,一把推開了旁邊那扇屬於祁楚的屋門。
屋內正在地上你起我伏翻滾著的野鴛鴦驚聲尖叫,方拾遺眼尖,還看清了兩個都是男人,太陽穴忍不住突突地跳起來,禮貌地點了點頭:「失禮了,請繼續。」
再輕輕合上門。
其餘的房間不必看了。
鼎沸的人聲從街上隨著風而來,灌入耳中,再清晰不過的告訴方拾遺,這是一座繁華熱鬧的城池。
但是,怎麼可能?
這是幻境,還是夢境?
方拾遺有些摸不著頭腦,蹙眉想了想,把趴在他頭頂的胖鳥抓下來,眯著眼細細打量。
鳴鳴忽然被抓醒,歪著脖子眨眨黑豆眼:「啾啾啾?」
小輩,打擾你爺爺做什麼?
方拾遺又試了試手感——胖得很真實,應當不是假的。
那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第20章
街頭的燒餅鋪子熱氣騰騰,撒上芝麻粒兒香飄十里。方拾遺蹲在鋪子上頭的房檐上,鼻尖動了動,深深吸了口氣,喃喃道:「還挺香……」
鳴鳴睡了一宿,被捏醒後總算發覺不對,警惕地掃視四周,聞言忍不住啄了下他的手腕。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吃!
方拾遺笑吟吟地把它揣進袖中,提著劍躍下屋檐,周圍人來人往,大人牽著小孩兒,老人佝僂著背,野犬互相追逐,看著再自然不過。
就是這種自然更令人心頭髮寒。
方拾遺很清楚——進城時,這座城池破敗已久,滿目灰暗,別說活人了,死人都只剩了白骨,整座城的住民只剩下一窩蜘蛛和飛蟲。
他似乎一時走岔,到了個生者勿進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