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翻著白眼,差點嚇昏過去。
方拾遺瞅瞅自己一身的灰泥血跡,沒感覺自己有多乾淨,看他神色認真,只好訕訕收回手,沖蛋蛋招招手:「來。」
蛋蛋:「……」
鋒銳的貓爪子伸了又縮,縮了又伸,最後大貓還是沒維持住自己的驕傲,耷拉著耳朵走過來,不耐煩地戳了下那人。
方拾遺指了指破損的鎖魔陣,和顏悅色:「諸位在這兒養著什麼呢?」
邪修神色驚懼,閉口不言。
孟鳴朝不太高興:「師兄怎麼不問我?」他也跟著蹲下來,師兄弟倆不講什麼儀態地蹲在一塊兒,緊挨著,分享著彼此的體溫,孟鳴朝舒適極了,漂亮的眸子眯起來,「我來時見到了,是個渾身裹在麻布中的人,瞧著是個男子,麻布里滲著血……味道讓我很不舒服。」
方拾遺稍稍一愣,冷雨濺霧似的,瞬間明白了:「屍王!」
好幾年前,妖族邪修還躲在地縫裡時,偷偷摸摸在中洲各處設局,將一村一鎮甚至一城的人慢慢煉化成煞,投入個萬人血屍坑。
最後用陰毒之法,煉出個渾身是毒的屍王。
蕭凜與他對陣之時節節敗退,不慎被擦破點油皮,都險些廢了條胳膊。
妖族與邪修剛動亂時,屍王被牽引出來,連屠幾城,煞名遠揚,後面幾年卻漸漸銷聲匿跡。
結合此城境況一推敲便能猜出,大抵是屍王失控,邪修們自食其果,只能連忙找了個地方,先放下大陣鎮住他。
方拾遺垂眸瞅著地上覆滿血污的臉,眉心緊擰。
屍王顯然已經脫逃了,一個失控的殺人兵器逃出去絕不是什麼好事。
他略一琢磨,起身摸出幾張傳音符,三言兩語說明此事,飛向山海門與附近的世家門派。
通知了此事,方拾遺才又低下頭:「方才在院中的黑袍人,你認識嗎?」
若是他所料不錯,黑袍人所說的「有事」就是去抓屍王。
可他又有些茫然。
那個黑袍人傷了師父,害師父中毒,與群妖在一塊兒,即使不是大妖之子,也是妖族的某個厲害人物。妖族正與邪修聯手,這滿院子近百的邪修,他居然說下手就下手?
他說這些人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是誰?
邪修嗓音沙啞地開了口:「我說了……你能給我個痛快嗎。」
活不成了還死不去,比死了還痛苦。
方拾遺漠然盯了他片刻,點了點頭。
「我見過……他……」他吐出血沫,哆嗦著道,「他是……啊!」
話沒說完,他陡然發出聲悽厲至極的慘叫,蟲子似的在地上翻滾扭動起來,似乎有把看不見的刀在凌遲著他,只消片刻,他已經沒有一塊好皮,整個人浴在血中。方拾遺一震,試了幾個法子,卻都沒能解救出他,院角結了一層凝著血的薄霜,方拾遺滿頭冷汗,那人已經一動不動了。
死得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