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鳴朝冷幽幽地回視過來。
白里嚇出來的狐狸耳朵抖了抖,默默低下了頭。
又是那個黑袍人。
「如此說來,城中現下已經沒別的東西了。」方拾遺垂下眼想了想,慢吞吞摸出一方棋盤。棋盤之上間隔落著幾枚黑白子,他用黑子吃了枚白子,從舌尖吐出個「破」,棋盤沖天而起,似化作了利劍,直衝上天。
籠罩在整座城池周圍的結界開始顫抖,黑色的波紋來回起伏,棋盤上金光燦燦,無數棋子虛影飛出,濺射在倒扣的結界上。
更遠處的天空上黑雲掙動,終於在某個瞬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一道扯著一道。
結界上蜘蛛網似的裂縫猛地擴散,「嘩」的一聲,碎成無數片。
當空陰雲散去,露出明月皎皎。附近的障眼法一齊消失,破舊的城池重現人間。
白里看得瞠目結舌,心馳神往:「這是,這是什麼法寶……」
方拾遺收回棋盤,順手塞給孟鳴朝:「給我家小師弟隨便刻來玩的。」
孟鳴朝回以淺淺一笑。
白里:「……」
「我們去附近看看,收拾落單的走屍,」方拾遺把孟鳴朝當柱子,倚靠在他身上,懶洋洋地用下巴朝宅子的方向揚了揚,「那些人就交給你了,沒一個老實聽話的。」
白里點點頭,被城外襲來的冷風一刮,不知為何,眼眶有些發紅,聲音也有點抖:「先前我莽撞了,對不住。多謝二位。」
方拾遺好笑:「斬殺作惡的邪修本是我輩擔當,你一個妖族都出來了,我更是責無旁貸,謝什麼。我還得謝你沒讓這城中的人全部死絕。」
頓了頓,他道:「走了。」
白里朝著他揖了一禮,匆匆朝宅院走去。
方拾遺勾著孟鳴朝,拿著羅盤,往邪氣旺盛的地方走。
城裡活人統共就這麼幾個了,走屍也沒多少,靜悄悄的。
孟鳴朝忽然輕聲開口:「我聽五師叔說,無論妖族、魔族還是邪修都作惡多端,骨血里流淌著暴戾的血,見即當斬。師兄,你為何沒有殺他?」
「小小年紀,怎麼跟那些老頭兒似的迂腐?」方拾遺納悶地瞅他一眼,「狐狸身上沒有血腥氣,也沒作過惡,我吃飽了撐的殺他?少聽那些老古板唧唧歪歪。」
孟鳴朝垂下長長的睫毛,呼吸急促:「師兄討厭這隻狐狸嗎?」
「我討厭他拖你下水,」方拾遺誠實回答,「其他方面馬馬虎虎,沒你可愛。」
孟鳴朝深深吸了口氣:「那……要是沒作過惡的妖族,師兄會喜歡嗎?」
「今兒問題怎麼這麼多?」方拾遺更納悶了,「沒作過惡我也未必會喜歡啊,天底下沒作過惡的人妖魔那麼多,我挨個喜歡過去那還了得……唔?」
羅盤上的指針倏地靜止。
前方邪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