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暫且不能想那麼多。
亂七八糟的心緒被胡塞到心底,他終於平靜下來,剛才匆忙吞掉的大把丹藥也生了效,近乎枯竭的身體裡重新湧出靈力,滋潤被抽空得刺疼的靈脈。
「你說出大事了,什麼事?」
鳴鳴愣了下,差點又蹦起來:「差點忘了,就在你們進去的時候,大後方的妖族忽然暴亂,城中不得不借調了幾隊修士去支援,結果人剛走不久,魔族又強攻而上,我趕來時魔軍已經推進一百里,現在就等著祁楚將傳送陣布置好,但連續幾道傳音符送去祁楚那兒,都沒有回音……」
方拾遺陡然出種毛骨悚然的恐怖預感,遍體生寒,劍都差點握不穩,御空而起,直接沖向祁楚布置傳送大陣的方向。
布置大陣的選點是祁楚定的,因為那兒有個凡人聚居地。那些凡人不願搬走,祁楚便選在那兒,萬一前線當真被攻破,人族不得不再向後撤,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不能飛天遁地,也能借著傳送陣先走一步。
鳴鳴鳥胖翅短,飛得倒是飛快,毫不吃力地跟上來,跳到方拾遺頭頂趴著:「別緊張,傳送陣外還有防護陣法,是山海門浮雲峰上那個的簡化,即使出了什麼問題,祁楚也能待在陣中……」
方拾遺低聲道:「那陣法的簡化版,是當初我和他一起琢磨出的,威力與範圍都大大不如浮雲峰上的……能保住他們,但是保不住那些凡人。」
鳴鳴小心翼翼地收了音。
一路上再沒人吭聲,只有厲風呼嘯過耳的聲音。
方拾遺心裡焦灼,恨不能施用禁術,燃燒精血血遁而去,但那樣自損一萬,縱然出了什麼事,他到了也無濟於事。
還未趕至,遠空匆匆飛過幾道劍光。方拾遺掃了一眼,倏地停在他們面前。
御劍奔逃著的幾人穿著的袍子已經破破爛爛,但依稀可見上面繡著的紋飾,分別是山海門、藥宗的幾名弟子和幾個世家子弟,渾身狼狽,血跡斑斑。陡然被攔住,幾人嚇了一跳,下意識拔劍橫檔,隨即傳出驚呼:「大師兄!」
穿著山海門服飾的弟子越眾而出,眼眶通紅,膝蓋一軟,就這麼直接跪了下去,顫抖著道:「大師兄!大師兄您終於來了,三師兄……三師兄……」
方拾遺的手一抖,心臟急劇擠壓之後的痛苦讓他嘴裡甚至漫出了淡淡的血腥氣,隨即是無邊無際的麻木——他不得不讓自己麻木下來。
這一天之內發生的事足以讓他爆炸,但面對這群驚慌失措的小孩兒,他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方拾遺的嘴唇動了動,扶起他,聲音低啞:「冷靜點,告訴我,什麼情況。」
其他人認出他來,帶著哭腔七嘴八舌想說,結果越說越亂。都是群在自家被好好溫養長大、沒見過外面風雨的十七八歲少年,一時冷靜不下來。
方拾遺單獨拎出方才那個,繼續往那邊趕去:「你說。」又看向其他人:「城內此時也亂,你們即刻回本家陣營待著!」
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被拎回去,青年也沒怨言,低聲道:「……我等與三師兄一起布置傳送大陣,即將大成時,魔族忽然出現!好多高階的魔族,我們打不過,傳音符都被截斷了送不出去,情急之下,三師兄讓我們撐開防護大陣,護住附近的凡人,他自己留下完成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