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歇一刻鐘。」左邊地說。
「半刻鐘吧。」右邊地揉了揉手,聲音低低啞啞,「門主仙逝,大師兄也死了,現在到處都亂成一團,妖族只是暫且被逼退,說不準何時又會捲土重來。」
「幸好有孟師兄,要不是孟師兄趕來,可能山海門幾千年的基業就要徹底毀了……」
右邊的臉色一變:「難道你忘了孟師兄……孟鳴朝也是妖?誰知道他會不會反咬一口,妖族就是如此!」
「可是,孟師兄都為人族做到如此了,又何故要再反咬一口?」左邊的反駁,「畢竟……對於妖族來說,現在人族不就是不堪一擊的嗎,沒有孟師兄,我們早就輸了。」
右邊的頓時沉默下來。
安靜了許久,才有人又開口:「也都是因為大師兄吧。」
「是啊,」說話的弟子眼神黯淡,「大師兄的靈體已經灰飛煙滅,招魂也毫無動靜,今兒孟師兄也是在攬月峰待了一天閉門不出。」
溫修越一支,四個弟子,加上他一共五人。
現在死了三個,一個被大妖之子揭露是妖,最後剩下的,竟然是當初大家都很畏懼蕭明河。
可惜蕭明河耿耿於懷十幾年,跟方拾遺較勁了十幾年,最後順理成章成為代門主,卻和想像中完全不一樣,臉色更為陰沉冷漠,絲毫不見高興。
方拾遺聽完,默然片刻,飄著往攬月峰去。
他發現山海門內所有的結界都不能阻擋他了,大抵他現在連正常的魂體也不是了,死了那麼多回又被撿回來湊整那麼多回,天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玩意兒。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現在沒有人看得見他了。
孟鳴朝呢?
方拾遺移動的速度快了些,攬月峰熟悉的景色落入眼底,他沖了過去,毫無障礙地穿過院子外的結界,眼前亮起來,院中那棵花樹飄落淡紫色的花,鳴鳴和蛋蛋趴在樹下,偷偷瞅著站在池邊的人。
真的是孟鳴朝。
他沒事。
方拾遺鬆了口氣,他穿行而過時,恰巧一陣風拂過花樹,花瓣撲簌簌而落,孟鳴朝似有所感,回頭叫:「師兄!」
隨即目光又黯淡下來。
方拾遺就站在他面前,眼睜睜看著他抬起手又放下,嘴角的弧度又一點點壓平,心裡澀得厲害,叫了好幾聲小鳴朝,孟鳴朝都沒聽見。
院中擺著招魂的陣法,也不知道在他醒來之前,孟鳴朝嘗試過多少回了。
「師兄,」孟鳴朝的目光穿過方拾遺,落在他們曾經住的房屋裡,低聲道,「我又沒有趕上。」
他趕來時,正看見方拾遺的靈體潰散消失,拼命想要將散去的殘魂攏回來,卻只撈到一手空。
方拾遺呼吸都有點抖,勉強擠出個笑容:「不怪你,都怪師兄沒用,總是醒得晚。」
孟鳴朝忽而笑了笑:「我總是感覺你就在我身邊,卻不現身見我,是在怪我沒用,沒有救得回師父嗎?」
方拾遺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