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淚!
流霜低喃著,若是紅藕獲悉那棵“相思淚”救的少年便是今日的瑨王百里寒,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距離那一次邂逅究竟過了多少年?好像是七年了吧,那麼遙遠,好似一個夢。
雖然疼痛的厲害,腦中卻漸漸清明起來。
記憶的河流瞬間解凍,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的qíng景如同cháo水般淹沒而來。
第五章 回憶(一)
玥國,都城鈺城郊外青姥山。小說城。
四月,剛下過一場細雨,青姥山青綠如洗,蒼翠yù滴。山上懸崖峭壁,怪石嶙峋,綠樹成蔭,蘭糙芬芳。雨後初晴,處處清泉流瀉,如玉碎流珠,景色更加怡人。
一條悠長深遠的山道,綿延著消失在綠蔭之中。
十歲的白流霜一身男孩裝扮,背負著藥簍,和丫鬟紅藕一起走在霧氣氤氳的山道上。空山寂寂,鳥語花香,這深山的靜謐和清幽,是在別處享受不到的。
白流霜今日心qíng極佳,因為她終於採到了傳說中的藥糙——“相思淚”。
流霜自小便身患奇寒之毒,經常忍受寒意侵蝕之苦。這些年,身為御醫的爹爹一直為她調理,幾年前終於研製出解毒藥方,只是那藥引卻是極難採到的奇藥“相思淚”。
如今,“相思淚”終於採到,她身上寒毒可解,爹爹和娘親再不用為她擔憂,流霜心內怎能不喜?
滿目青翠,流霜隨口吟道:“chūn雨足,染就一溪新綠。柳外飛來雙羽玉,弄晴相對浴。樓外翠簾高軸,倚遍闌gān幾曲。雲淡水平煙樹簇,寸心千里目。”
流霜清靈而略帶稚氣的聲音在青山綠水間回dàng,尾隨在身後的紅藕撲哧一聲調笑道:“小姐,你才十歲,卻吟什麼雙羽玉,相對浴,羞也不羞?”
流霜小臉微紅,她不過是從師兄段輕痕那裡看到了這麼一首詩,此刻覺得倒是應景,便隨口吟了出來,孰料卻被自己的丫鬟調笑了。
“雙羽玉,相對浴怎麼了?我吟的是鳥兒,又不是人,有什麼好羞的!倒是你,紅藕,動不動就想到那裡去,我看你這丫頭是思chūn了,回頭讓我娘親給你找戶好人家,早早把你嫁出去。”白流霜故意嗔怒道。
“哎呀,小姐,你——你真是——”紅藕嬌羞地跺腳,雙手握拳便要去打流霜,她總是說不過她家小姐。
流霜背著簍子急速閃開,快步跑去,兩人邊調笑邊追逐著。拐過一段彎路,忽有刀劍jiāo鳴之聲遙遙傳來,打破了山林特有的靜謐。
流霜和紅藕剎那間收住了腳步,向前方望去。
殘陽如血,將前方一處斷崖映的血紅。
斷崖之上,數個黑衣蒙面人正在圍攻一個白衫少年,看架勢不是一般的遊戲過招,倒似是生死搏擊。刀劍在日光下,反she出道道耀目的白光。
流霜暗暗心驚,隔著遙遠的距離,似乎也能感受到肅殺的氣氛和血腥的慘烈。她緊緊抓住紅藕的手,兩人飛快躲到道旁幽密的灌木叢中。
白衫少年年齡不大,武功似是不弱,但在數人圍攻下,已現敗局。
忽聽鏗然一聲,白光bào起,一把利劍卷著森森殺意直刺白衫少年。少年避無可避,一聲吶喊,便如斷線風箏般,向斷崖下直直墜去。
斷崖下是湍急的水流,是另一個崖上的瀑布匯集而成。少年在將要到水面時,急速展開身體,筆直地cha入到水中,濺起了細微的水花,便消失不見。水面上點點血花浮現,很快便被水流衝散。
這一幕是如此驚險,流霜差點驚駭出聲,慌忙用手捂住嘴,渾身顫抖不已。若是此刻出聲,定會被那幫黑衣人聽到,必會召來殺身之禍。身邊的紅藕也驚嚇不已,握著流霜的手也在劇烈顫抖。
夕陽落山,暮色越來越重,山風越來越凜冽。流霜和紅藕躲在灌木叢里一動不動,兩人皆不敢出聲,就連呼吸也嚇得屏住了。
四周是一片肅殺的寂靜,只聞水聲潺潺。
那些黑衣人從崖上下來,四散開來,在溪流四周搜索了一遍,良久,為首的黑衣人冷聲道:“走吧,不淹死也早已毒發身亡了,屍體肯定衝到下游去了。”
幾個黑影飛躍著離去,不一會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直到確定那些黑衣人不再迴轉,流霜和紅藕才從灌木叢里鑽了出來。
流霜的心依然在顫抖,她還從不曾見過殺人,今日見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和悲哀抓住了她,揪緊了她的心——那不知名的少年就這樣死去了嗎?一個活生生的人兒就這樣消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