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回府吧!”百里寒忽然握住流霜的手,輕聲道,那聲音里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異樣。
流霜點了點頭,其實她極不喜歡這裡的氣氛,遂站起來,和百里寒並肩向艙門走去。
白衣女子見狀,舞才跳了一半,便尷尬地停了下來。垂著袖子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哥,怎麼這就要走啊,到了岸邊再下船吧,別再劃你那小船了!”百里冰自然不依,嚷嚷著說道。
百里寒卻是不理,牽著流霜,目不斜視地向前走著。
當經過白衣女子身邊時,垂首而立的她忽然開口道:“公子,您——不認得奴家了嗎?”婉轉清悅的聲音里飽含著一絲深沉的落寞。
她的話,顯然是對百里寒說的,因為她的纖纖玉手,已經拽住了百里寒的袖子,拽得那樣緊。那雙秋水般的雙眸,帶著盈盈水霧,淒迷而哀怨,就那樣仰著頭,望著百里寒。
那樣的眸光,縱然你是鐵石的心腸,怕是也要被融化的。
那樣的眸光,就像是一根針,正在緩緩地刺入流霜的心頭。讓她的心,無端有些刺痛。這個女子,莫不是——百里寒最初傾心的那位佳人?
她有些疑惑地望向百里寒,但見他身子微微一僵,臉上神色有些微動容。
他輕輕甩了甩袖子,拂去白衣女子的玉手。修眉微皺,淡淡說道:“姑娘,你是認錯人了吧?”
白衣女子如遭雷擊,連退三步,嘴裡喃喃說道:“你——你真的忘了奴家嗎?忘了當日我們在桃林里,你chuī簫,奴家跳舞嗎?奴家不會認錯的。你忘了眉嫵,可是眉嫵永遠不會忘記公子您的。這世上,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能隨著我的舞姿,chuī出樂音的人。”
那女子越說越傷心,竟踉蹌地坐倒在地上。
桃林中,你chuī簫,我跳舞。
這句話,如雷一般轟向流霜。
她的腦中迅速勾勒出一幅畫,花瓣翩飛的桃林里,白裳女子翩翩起舞,白衣男子chuī簫伴樂。多麼美的一副qíng景,多麼令人艷羨的一對神仙眷屬。
百里寒伴樂,認識了他這麼久,他從來沒為她chuī過一首曲子,卻肯為她伴樂,她果然是他傾心的意中人。而自己,只是一個拆散了這對神仙眷屬的可憐人罷了。
流霜的臉霎時蒼白,玉手緩緩地從百里寒的手中掙脫。百里寒反手一握,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緊緊的,不容許她掙脫。
代眉嫵坐在地毯上,艷紅色的地毯,襯著她的素白羅裙,說不出的悽美。她神色慘澹,淚水漣漣,楚楚可憐,令人心動。
她說哭就哭,哭得好可憐。
她是流霜認識的第二個愛哭的人,那第一個,自然便是百里冰。只是不知,她的淚,是真的,還是和百里冰一般,只是蠱惑人心的伎倆。
但顯然,她的淚水,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流霜明顯感覺到百里寒的手輕輕一顫,抓得她愈發緊了。
流霜沒說話,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說話為妙。其實她也是不知該說什麼了,只覺得心亂如麻,理不清自己的感覺。
百里寒低頭看了看流霜蒼白的臉,忽然微微笑了笑,繼續拉著流霜向外走去。
他沒有理那個女子。
代眉嫵依然期期艾艾地哭著。
這狀況有些冷場,百里冰眼看著百里寒就要出艙門了,黑眸忽然眨了眨,向著那幾個王孫公子使了一個眼色。那幾個人便嬉笑著向代眉嫵圍了過去。
“別哭了,小美女,本公子認識你啊,不如今夜你就跟了爺吧,爺一定會好好疼你的!”一個華服男子邊說邊對代眉嫵動手動腳。
“就是就是,”一旁有人起鬨道。
還有人伸出手,摸上了代眉嫵的臉,嘴裡嘖嘖出聲道:“這麼漂亮的眼睛,真是上天眷戀啊,只是,為何蒙著面紗啊,讓爺看看你的臉。”
說著,已經有人動手將代眉嫵的面紗摘了下來。
“哎呀,這麼丑啊!我說怎麼蒙著面紗呢,還以為是個七仙女,卻原來是個醜八怪!也不要了,你們誰願意要誰要!”一個聲音極是厭惡地說道。
流霜忍不住回頭去看,燈光下,代眉嫵臉上的疤痕是那樣清楚,那樣猙獰,卻又那麼讓人心酸。
流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百里寒鬆開了她的手,人已經沖了進去。白衣飄灑,也不見他如何出招,只聽得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那幾個王孫公子便以極其láng狽的姿勢,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