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本來剛剛將暮野脖子上的布條拆下來,手中拿著瓷瓶,正要為暮野敷藥。聽到烏哈的話,玉手輕輕一抖,手中的瓷瓶便滑落下去。
流霜慌忙伸手,但是沒能接住,瓷瓶掉落在地上,碎了。
她慌忙蹲下身去撿,心中卻波濤洶湧。
百里寒竟然帶兵到了邊疆,這意味著什麼?
瓷瓶的碎裂聲,讓暮野心中一驚,他低頭,俯視著蹲在地上撿拾瓷瓶碎片的流霜,劍眉微皺。
她的xing子一向沉靜,做事沉穩,今日為何這般毛躁?而且,此刻,撿拾碎片的玉手,依舊在輕微顫抖著。
為了什麼?
腦中靈光一閃,他忽然想起了暮夕夕曾經對他說過,白流霜原本是寧王百里寒的王妃,是因為寧王傷害了她,她才會遠離玥國,到了崚國。
這是個重要消息,只因為以前他並不在乎她,所以根本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如今乍然想起,心內驀然一沉。
她原來竟是百里寒的王妃麼?
左將軍烏哈和右將軍洛寧注意到暮野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心思並不在他們的稟告上,便識趣地閉了嘴,帳內頓時陷入一陣靜謐之中。
流霜默默地將碎片收拾gān淨,從藥囊中又拿出一瓶傷藥,感受到帳內有些詭異的氣氛,這才發現暮野的異常。
他那張輪廓硬朗的臉,此時神色極是肅然。微凹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眸中神色深邃、悠遠、凝重。
流霜心中微微跳了跳,不禁淡笑著道:“方才不小心手滑了。不過,這瓶也是治傷良藥,比方才那瓶絲毫不差呢!”流霜說完,不去理會暮野深幽的眸光,將藥細細抹在暮野的傷口上,然後為他包紮了起來。
洛寧有些擔憂地道:“可汗,若是玥國和崚國聯手,我們……”
暮野打斷洛寧的話,朗笑道:“聯手?本王豈怕他們聯手?百里寒來了也好,本王早就想見識見識玥國寧王的風采了,更想和他在戰場上大戰一場,看看他是否如傳說中那般厲害。”
“你們兩個下去吧!”暮野揮手將左右將軍趕了出去。
烏哈和洛寧覺得有些詫異,以前,暮野面對軍qíng,都是極其重視的,今日這是怎麼了。是以,兩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凝立在帳外,傾聽著帳內的動靜。
暮野望著帳內默默收拾物事的流霜,低垂的側臉,是那樣寧靜疏遠。
“你……方才摔了瓷瓶,是因為百里寒?”他忽然低低問道。
流霜聽到百里寒的名字,心跳了幾跳。
抬眸看到暮野深邃的眼眸,微笑著道:“不是,我只是手滑了,方才我已經解釋過了。”
暮野忽然一把抓住流霜的手腕,問道:“你以前真的是百里寒的王妃?”
流霜淡淡笑道:“是的,不過那是以前了,現在我不是!”
“那就好!”暮野忽然展顏一笑,道:“流霜,你是我的了。”
流霜詫異地抬頭,望著眼前這個狂放的男子,什麼叫你是我的了?
暮野無視流霜詫異的目光,自顧自溫柔地說道:“等到戰事結束,我會帶你回天漠國。天漠國雖然處於北方,沒有江南的小橋流水,卻有一種廣漠的美,那是你想像不到的。你可以騎著小紅馬在糙原上馳騁,看到渾圓的落日從地平線上慢慢沉沒。你可以在夜晚抬頭仰望星空,你會發現,星星離你是那樣近,近到你觸手可及。天漠國雖然沒有江南遍開的繁花,但是卻有凌寒獨自開的梅花。我會為你建一座別院,為你種滿梅花,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
流霜的睫毛閃動了兩下,她覺得震驚,以至於都不能思考了。
她從來不知,暮野也會用這麼溫柔的話語說話,這意味著什麼?暮野這是在說什麼?向她表白?
他為她擋箭,又說這麼曖昧的話,難道,他喜歡她嗎?
流霜苦笑,他這個人,會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嗎?
他雙手沾滿了血腥,他還會愛嗎?他有那麼多女人,他可曾真心待過誰?
“我一定會非常寵你呃……不會讓你受委屈,可是……為什麼……”暮野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忽然感覺到眼前一片眩暈,一片模糊。他竟有些看不清眼前這張令他心動的臉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他的頭微微低了下來,緩緩靠在了流霜的肩上。
流霜尚在震驚之中,冷不防他山嶽般的身子向她壓了過來,以為他又要對她動手動腳了,慌忙使勁一推,暮野竟然搖了搖,踉蹌著摔倒在地上。
流霜心內一驚,這才發現,躺在地下的暮野,那張臉,竟然慘白如紙,唇角正有一絲黑血緩緩溢出,那是中毒的徵兆。
“你怎麼了?”流霜心內大駭,明明傷口已經癒合了,為何會這樣?正要伸手為暮野把脈,帳門被推開,左右將軍烏哈和洛寧風一般奔了進來。